力争做到很自然地走进病房,男人高大挺拔,面容精致,一双冷冽的眼睛复杂地看着病床上的易苏苏。
女子脸色苍白,无一丝血色,样子看起来极为孱弱,如一朵溃败的花朵。让江一啸心头一紧,有些酸酸的痛……
太多的话想说,太多的问题想问,这一刻竟不知该怎么开口。也许,千言万语只能化作一句苍白的话。
“你,还好吧?”
当江一啸闯入视线的那一刻,易苏苏意识瞬间回笼,出事时的画面停格在:劳斯莱斯车里,江月笙向她扑来,嘴里还喊了两个字,好像是……我草?
她不知自己有没有听错,但当时的的确确被江月笙压在了身下,没挣扎几下,她就莫名其妙的中枪了。然后意识慢慢飘走,人逐渐陷入昏迷。
再有意识时,是被痛醒的。当时已在死亡边缘的她,虚弱睁开眼皮,竟看到江月笙在她的伤口处抠子弹??
最后,被他一脚踹下车……
想起这些画面,易苏苏扯了扯干裂的唇,哼一声苦笑。
“江总,黄鼠狼给鸡拜年么?”她语气淡然而疲惫,挪开目光,不屑于再看男人了。
“……”江一啸默,深深的倒吸口凉气,秒懂。
这时,医生护士随着鹿泽也进来了。
“苏苏!”
见她干燥微裂的唇在刚才的那声苦笑中,伤口被扯开,渗出血渍。鹿泽紧张,忙走过来安抚,纤细的大拇指轻轻抹过她的唇,
“伤口还未愈合,你别太激动……”
“没事!”易苏苏冲他亲切微笑,眉宇弯弯,翦眸盈盈,“唇裂了点,不是很疼,一会儿就好。”
鹿泽深深地看着女人的病容,心疼极了,脸颊上无一丝血色,翦眸里皆是极致的隐忍,努力在表现出平静的模样,可他知道,她现在一定很痛。因为看见她的额头上都是冷汗,眸光里都是隐忍。
她的苏苏就是这样,自己不管多么痛,从不说,不会让旁人担心。
这一刻鹿泽眼里心里只有对女人愧意和心疼,似乎全然不知自己就是个炮灰。全然忽略了,易苏苏的翦眸中除了隐忍,还有一丝故意……
“小鹿哥,扶我一下!”见医生走过来要检查,易苏苏撑着身子想起来。还故意不让护士们帮忙,专挑鹿泽?
她什么心理,门口的江一啸秒懂……
鹿泽赶紧从背后扶着女人,小心呵护,慢慢地上移,拿过两个枕头垫在她身底下,让她靠着。
两人的这种不见外,这种亲密和谐,深深辣瞎江一啸的眼睛……
可他又能做什么?
冲过去粗暴的将鹿泽一把推开,并指着他的鼻子喝:休想动我女人?
呵,别介了!
女人出事,表面看就是他们江家人干的;而救她的命,保她的腿,是鹿泽的人雪中送炭……
所以,他没资格!!
医生给易苏苏做各项检查,惊奇地发现除了外伤,女人真的一点事都没有。那位神秘“粽子”的医术太神奇了,医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检查的结果。
便再度向鹿泽打听,这次态度十分恭敬,因为打心眼对那位医生服气了。可鹿泽依旧守口如瓶:
“我的私人医生,不便透露太多,见谅!”
医生不好再追问,便在感叹中撤离病房,话里自然也提到了女人起初的病情,要截肢。
于是,床上的易苏苏心口一跳:“截肢???”
惊恐看向鹿泽。
男人不好回答,总不能让他开口说:没错,起初大家都同意你截肢,是我当机立断才保住了你的腿……
反正该知道的女人已经知道,他再开口叙述一遍,有“邀功”的嫌疑。
见鹿泽眸光回避,易苏苏看向自己的腿部方向,惊了几秒钟,不敢想象截肢后只能坐在轮椅上一辈子的自己,会变成什么模样。
靠,你个该死的江月笙,老娘我如果被截肢了,就是雇杀手,我也要废了你两条腿!
她正在心里暗暗骂着,就听见门口的男人一声肯定。
“是!”
江一啸走了过来,光明磊落的回答道,“你的腿本来要截肢,是鹿泽临危不乱,从外面请来高手医生给你做的手术,这才保住了腿。”
将自己在背后做的努力全部抹去,着重突出鹿泽的功劳,昭显了大将之风。
可女人不仅不领情,还只感他撞到枪口上,立马没好气开喷:
“你哪位啊?我问你了吗?!”
“……”江一啸默,深深地倒吸口凉气。
心里很清楚误会已闹大,女人连他都怀疑,更别说江月笙了。只恐这次在易苏苏面前,江月笙横竖都洗冤不了。
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只得鹿泽来圆场:“苏苏啊,其实你送来医院后,江总也出了不少力,他……”
话没说完,被女人打断。
易苏苏无视鹿泽的话,手扶额,装模作样的说道:
“我刚刚醒来,可能有点眼花,听说病人会经常出现幻象……”
说着勾唇一声冷哼,抬眸,凛冽的目光射向江一啸,用不阴不阳的语气挖苦道,
“小鹿哥,这病房里是不是多了一个人?”
这不是简单的逐客令,而是种极致的讽刺和攻击,远比“骂人不带脏字儿”还要来得更甚。
让江一啸好生难堪,心头怒火四起,却也没法在此时跟她发作。就算不顾及她是易苏苏,是个女人,也得考虑她是个病人。
“别这样说,苏苏你冷静点!”鹿泽再次想圆场。
可易苏苏不依不挠:“是,我没法冷静。那要么,让我再晕一次?”
“……”鹿泽抿唇,为她的得理不饶人和略带小白的怼言,感到无语。
江一啸脸色一沉,黑眸酝酿着一股风暴,突然似笑非笑地环胸:
“江太太,你尽管昏迷,我在这里等你再次醒来!”
重重地咬了“江太太”和“再次醒来”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顿时整个病房雪花飘飘,冷得冻人。
易苏苏却没被冻住,莫名被他这话激怒,压抑的火山正欲爆发,这时倏地手机响了……
江一啸本想关机不接,看显示是爷爷,他凝眉,接起。
“回上海!立刻!马上!”
江老爷子阴沉凌厉的声音透过机器传来,让电话这端的人都能感觉到寒气弥漫。
爷爷和他说话,总是命令句,江一啸已经习惯了。
可这么急切的口气,他极少听见……
倘若无重大急事,爷爷是绝对不会用“立刻!马上!”这样的重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