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这名不速之客不是别人,正是英布。看着走进来的英布,虞不弃也是一愣。
“怎么?不欢迎?”英布打趣道,“不弃如果不喜,那我就先回去了。”
“别啊,布将军,小子怎么能不欢迎您呢?”
看着虞不弃虽然伤成这样,但还是改不了以往的嬉皮笑脸,也是一笑,说道:“项梁公是楚国贵族,为了名声做出这种事你也不用感觉诧异。”
听着英布的劝说,虞不弃也是明白了他的意思,明面上是过来探望,其实也是过来诉诉苦。虽说英布官居要职,但是他是刑徒出身,这让项梁和范增十分不齿,也就只有龙且他们和他关系不错,但是也不到能够交心的程度。但是虞不弃因项梁的责罚受了这么重的伤也可以说是和英布同病相怜,所以英布才来主动找他说说话。
“布将军说的不错,但终究我也是犯了过错,不罚不足以明军纪,所以说,罚就罚吧。”
“不弃倒是看开了。”
“哪里,哪里。”
“不弃,你也不要嫌我啰嗦。毕竟我也是经历过不少。当初有个算命的说过,我如果受过刑罚,就会有封王的命格,所以我对刑徒这个身份并没有抵触。当初也是自己带出了一股队伍,慕名而来投奔羽将军。可是啊……”英布苦笑几声,又接着说,“羽将军倒是不看出身,但是项梁公却一直瞧不起我。”
“哥哥这句话说的就显得哥哥眼光不长远了。”虞不弃笑着说到,“哥哥仔细想想,现在虽说是项梁公管理着军权,但是终究到最后也是羽将军把持军权。”
“不弃,此事还需慎言。”英布面色一正。虽说英布和项梁不和,但是虞不弃说的毕竟也是有些犯忌讳。
“哥哥无需这样。”虞不弃又是一笑,“人皆有生老病死,更何况是行伍之人。此时又是身处乱世,人命更是如同草芥,有可能下一次就是我战死沙场了呢?”
“不弃万不可胡说,老哥我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可以说说知心话的人,可是不希望马上就没有了。”
“小弟知道了。”
“好了,我也不多打扰你了,本来身上就有伤,我先走了。”
“小弟恭送哥哥。”虞不弃在榻上拱了拱手,又冲着外面喊到,“虎子,你去代我送送英布哥哥,送回帐中之后再给我回来,要不然明天早饭别给我吃了!”
“诺。”
英布看了看虞不弃,此时虞不弃仿佛在他眼中看到了泪光,但是还没等他再仔细看,英布就已经转身出帐,张虎也跟着英布同去。
而就在他们走后不久,一个人影在虞不弃军帐外忽隐忽现。虞不弃看着那个影子也是有些眼熟,只不过一时没有想起来。
“帐外何人?可否进来一见?”
帐外的人听到虞不弃的喊话先是一愣,随后整理了一下衣服就走了进来。这时,虞不弃定睛一看,来人正是范增。
“原来是范增先生,请恕小子无礼,不能下榻向先生施礼。”
“啊,这个,这个无碍,不妨事的。老夫本以为将军已经休息,帐外其他的士卒也不知
道帐内情形,所以才在帐外转悠了一会。”
“不知先生深夜前来有何事?”
“老夫,老夫……”范增被问的不知如何回答,只得硬着头皮继续说道,“老夫此次前来,其一是前来看看将军伤势,其二则是向将军道谢,其三则是……”
“其三?”
“其三则是向将军致歉,为之前对将军的态度而致歉。”
说完之后,范增再次正了正衣冠,对着榻上的虞不弃施了一礼。看见这,虞不弃也是急了,也不顾背后的伤,直接滚下榻,希望阻止范增。好在范增所站的位置离虞不弃也不远,他也就及时制止了范增。
“将军,这是何故?”范增连忙搀扶起倒在地上的虞不弃。
虞不弃强忍着背后的疼痛,颤抖这声音缓缓吐出:“先生年长于我,小子愧受啊。”
刚巧,张虎将英布送回帐中之后也就往回赶。刚刚回来的张虎听见帐中有动静,连忙进来查看,谁知一进来就看到虞不弃在范增的搀扶下缓缓起身。
“将军!这是怎么回事!”
“还愣在那干嘛,还不快过来把我搀回榻上。”
“哦,这就来,”
张虎一说完就向这里紧走几步,把虞不弃搀了回去。范增在一旁也插不上手,也只能站在一旁。当他看到虞不弃背后迅速扩散的殷红也是心中一紧。心中暗道,这虞不弃不愧是可担任将军的人,而且为人谦逊,只因不能受我这一礼,就不顾背上的伤来阻拦,我当初真的是错了啊。
张虎将虞不弃搀回榻上,还想继续在帐内陪着,但是虞不弃直接就瞪了他一眼,他也只好离开军帐,出去继续站岗。
“先生,其实您根本就不用向我道谢。为臣之道,当为主公尽心竭力,肝脑涂地,我也知晓羽将军日后是要称王的,这脏水自然就该泼在我身上。”说到这里,虞不弃也是疼得有些受不了,但依旧坚持着继续说,“当初小子刚刚投奔羽将军,先生身为军师,自当怀疑我,甚至如果存心刁难我也是应该的,这又何来道歉之说?”
“不弃,委屈你了。”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何来委屈?”
“不弃此举无异于秦朝武安君啊,日后定会招人唾弃,为天下人所不齿。”
“武安者,以武功治世、威信安邦誉名。若不弃能有如此成绩,不弃便也无憾了。”
“不弃,此武安并非彼武安啊。”
“先生所指的可是那杀神与人屠之名?”
“正是。”
“哈哈哈!”虞不弃大笑,紧接着说道,“为何只许他大秦有武安君,就不许我大楚同样有个人屠?”
“不弃……”范增此时已经被虞不弃国士气节感动的说不出话。
“某并非那个‘国士之礼待之,国士之礼报之’的豫让,某只是大楚的人屠,那个要为了实现‘楚虽三户,亡秦必楚’的人屠罢了。”
“不弃。”范增起身说道,“老夫这一拜你必须要受。”
说完,范增深深施了一礼。这次虞不弃也没有阻拦,而是坦然的接受了范增的这一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