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亭廊上摇晃的灯笼明暗交错,仿佛随时要都要熄灭,夜色苍茫,让人感到一股悲呛。
听到沐承睿的话,玉晗再度拂开唇角,微微一笑,她的双眼已经开始混浊,迷离不清,颇现了回光返照之势,沾满血迹的嘴努力地嗫嚅出声:“王爷…玉晗死后,你会不会…永远将我记在心中,就像当初…记住王妃那样……”
她虚弱而出的话,让夏芷妍屏住了呼吸,似乎也在同玉晗一样,等着沐承睿的回答。
沐承睿微抬下颚,深深地凝视着夏芷妍,他的神色是那样复杂,很想开口告诉玉晗,这辈子能永远住在他心里的,只有妍儿!可是面对这个痴情的将死之人,他有些无奈,不想让她含恨而终。
他俯首,望着玉晗苍白如纸的面颊,沙哑地轻声而语:“我…会……”
他说,我会……
像是终于得到了自己满意的答案,玉晗缓缓闭上双眸,柔软的手臂无声滑落,她的生命,已经消失殆尽……
翌日,清晨。
灰蒙阴沉的天空逐渐变得春光明媚,翠绿的树叶被风轻轻吹动,一颗颗沾着水珠的绿叶微微一抖,晶莹便无声地滚落。经过一夜雨水的洗礼,空气中散发着幽幽泥土的清香,显得特别干净,清新溢人。
夏芷妍怔怔地坐在小轩窗前,望着外面院里的树叶出神。她忘了自己昨夜是什么时候回到锦苑阁的,更忘记了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只记得,沐承睿对玉晗说的那些话,他说,他会一直记得她…...
明明知道他可能是为了让玉晗走的安心,可她听了,还是觉得有些吃味,一个女人,在生前不能得到心上人的爱,那么最好的结局,便是死在最爱之人的怀里,让自己永远留在他的心间!
夏芷妍有些害怕,现在那个孩子显然不能再成为自己与睿之间的隔阂,那么死去的玉晗呢……
清凉的晨风拂过,吹打在她俏美的脸蛋上,将她额前的发丝吹得零乱,她幽幽叹了口气,不知道沐承睿在做什么,犹记得昨晚,他抱着玉晗的尸体,脸上全是愧疚之色,她不想打扰,便自己回来了。
她站起身来,想去开门叫华青端水进来梳洗,却在刚站起来的时候,只觉得头一阵晕眩,她两眼一暗,顿时晕了过去!
沐承睿一夜未睡,他脸上尽显疲惫,刚打开房门进来,便看到夏芷妍倒下去的那一刻,刹时间他身上所有的倦意全部消失,一颗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妍儿!”他急唤出声,身形快速一闪,奔过去接住了她的身体。
北冥尘再次过来为夏芷妍施了针,直到她幽幽转醒过来,他这才紧蹙着眉头,悠然开口,语气缓慢:“必须尽快找到那个傀儡,否则她的身体会更加虚弱!”
“本王已命人在玉夙阁找过了,并没有发现你所说的傀儡!”沐承睿沉着脸,怜惜地握着夏芷妍的手,眼中全是心疼和自责,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他总是不能保护好她……
“那就说明,毒并不是玉妃所下!”北冥尘笃定地道,脸上佛起了他惯有的迷人微笑:“你的家事我就不掺合了,还希望你尽快处理好,然后将心思都放在对付丞相之上!”
说完,他潇洒的转身,墨色袍轻盈飘扬,缓缓离去。
沐承睿屏息凝视着妍儿,幽湖般的眼眸闪闪熠熠,他俯首下去,渐渐靠近她,鼻尖相抵,轻柔地出声:“妍儿,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看到他下颚上长出的细碎青须,夏芷妍心疼地抬起手搂住他的脖子,虚弱地道:“只是觉得有些无力……”就连搂他这样平时习惯性的动作,刚才她抬起手的时候却有点力不从心。
他温热的气息溢满她的鼻腔,轻轻的碾转,小心翼翼地将吻落在她的唇上,声沙哑的声音百般温柔:“昨晚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玉晗的死,或多或少对我也是有些打击的,但是在我心里,永远都只有你……”像是知道她会为那些话耿耿于怀般,所以他先开口解释了,免得她日后再返过来与他较真吃味。
暖暖的甜蜜在她心里轻轻荡开,拂开唇角嫣然一笑,她就知道,在他心里,自己是无可取代的。
“我知道你的心……”她微微仰头,主动送上一吻:“你把玉晗下葬了么?还有,那孩子呢?”今天她好像没有听到院里小孩的啼哭,莫非孩子已经不在她的院里了吗?
“葬在王府的后山了...孩子交给浅雪了,我给了她一些银两,足够她将孩子抚养成人的!”他唯有这样做,才算是对玉晗的一点点弥补吧。
“睿……”她低声唤着他,那一刻,她多么想说,睿,我想帮你生个孩子……可玉晗才刚死,她好像不该说出这样的话,于是,她又将那话咽回了肚子里。
“奴婢给王妃送药来!”经昨晚一事,府里上下都传了开,也都知道了,这个所谓的朝兴国郡主,便是当年的平睿王妃。
外面的声音,不是华青与陌念,却有些耳熟。
“进来吧!”沐承睿起了身,为夏芷妍盖了盖锦被,这才唤那婢女进来。
只见着一个胖乎乎的身体,挪动着如泰山般沉金重的步子,缓缓走进了内殿,她的手中,端着正冒着热气的汤药。
“是你!”夏芷妍有些微愣,来人正是上次她在集市见过一面的胖大婶!
“奴婢见过王爷,见过王妃!”胖大婶先是恭敬地行了礼,然后将药放在旁边的桌子上,胖嘟嘟的脸上写满了心事,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见到她如些,沐承睿微蹙剑眉,淡淡地道:“可有何事?”
然胖大婶却忽地将她那重重的身体猛地跪在了地上,像是鼓足了勇气,却仍有些胆怯地道:“奴婢知道是何人下毒害的王妃娘娘,此事真的与玉妃没有半点关系!”在王府里,玉晗平时给了她不少小恩小惠,虽说她平时有些势利,爱巴结主子贪些小便宜,但她在心里是真想对玉晗感恩,所以才站出来,想指证凶手,还那死去的玉晗一个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