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眠的萧水寒方才在凌晨天快亮时睡着,而她不知道的是此时的朝堂上正因为她而吵的不可开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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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爱卿,你意下如何?”
循着声音往上看去,坐在龙椅上的皇帝贺文轩此时正俯视着丞相萧山,声音里满是压抑着的愤怒,面容绷的紧紧的。
“回皇上的话,老臣认为此事极为不妥。”
闻言,萧山赶忙回话,心下暗衬:这晋王究竟是如何认识那孽女的?
坐在上首的皇帝闻言,戚着的眉头有了一丝松动,嘴上依旧询问道:
“哦?爱卿为何觉得不妥?”
萧山此时恨不得直接遁地而走,不理会这二人的明争暗斗,可是他不能。
当今皇上猜疑心深重,只要被他发现官员与亲王关系甚密的,都会被盯上,轻则找个由头拿下狱,重则抄家灭族。
故而做每件事他都会思量再三,唯恐行差踏错,被上首那位盯上,正所谓伴君如伴虎,事事都得小心才行。
“回皇上的话,小女虽已与太子解除婚约,但小女的心仍在太子身上,若是嫁与晋王,恐对晋王不利。”
“哦?竟是如此,那是不妥!”
皇帝装作一副了然的样子,一脸歉意的看着晋王,“皇弟,既如此,且回去吧!”
话未说完,皇帝就准备起身离开。
此时一道沙哑的男声在大殿上响起,朝他的面容看去,赫然就是昨夜萧水寒救治的那位男子。
只不过此时的他正坐在木质的轮椅上,腿上盖着厚厚的毯子,整个人看起来是那么的沧桑憔悴,一双好看的眼睛此时显得特别的空洞无神,发白毫无血色的薄唇微抿着,眼角眉梢似乎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不时的咳嗽声仿佛在向众人诉说他的病痛。
“咳咳……皇兄,慢着……”
仿佛知道此二人会如何作答,先一步制止了皇帝想要离开的心思。
他正是天星国赫赫有名的晋王贺兰谨,当今皇上最小的弟弟,亦是上一次皇位争夺的幸存者,天星国曾经的战神,在一次大战归来的途中,不慎被敌人偷袭,自此深受重伤。
“皇兄有所不知,臣弟那日见到丞相之女,她已向臣弟表明已忘却太子,惟愿嫁给臣弟。”
“萧爱卿,你看呢?”
正准备离开的皇帝闻言不得已又坐了回去,面色微变,眼底暗含凌厉的看向贺兰谨,颇有些咬牙切齿的询问着萧山。
萧山面带惶恐的跪在地上,略加思索了片刻,方才说道:
“皇上,晋王,您有所不知,其实……”
萧山有些难以启齿,缓了缓,心下一狠,坦言道:
“其实小女名声已然尽毁,并非清白之身,故而实在不敢玷污晋王。”
说完此话,萧山满脸羞愧的低下了头。
“哦?竟是如此!怪不得太子那日非要退亲。既然令爱已名声尽毁,那嫁入皇室着实不妥。”
贺文轩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实则心下暗喜。
其实这事他早已知晓,只是不能拿到明面上说。
“好了此事皇弟莫要再提,朕断断不会让此女子入我皇室的。”
皇帝抓住机会就下了定论。
“奥,皇上,老臣日前已托人为小女另寻佳婿,不日就有结果。”
萧山趁此机会赶紧向皇帝表明衷心。
坐在一旁的晋王面色平静的望着这君臣二人,心里却一阵鄙夷。
皇帝看丞相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也就不再揪着丞相不放,回眸看着晋王,面色不虞的说道:
“皇弟,你看,丞相家千金已有良配,皇弟还是另择一人,看上哪家千金,只要身家清白,皇兄即刻为你们赐婚。”
“咳咳……皇兄莫急!丞相千金已非完璧之身,臣弟也已身残,我二人结合,臣弟认为乃是天作之合。”
“不行!你再怎么说也是我皇室中人,身份尊贵,怎能娶那等女子。”
皇帝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贺兰谨。
“咳咳……咳咳……皇兄,臣弟鲜少求人,只这一次,皇兄就看在臣弟这残破的身子上允了臣弟吧!”
贺兰谨语气略带悲伤,用手狠狠锤着受伤的双腿。
“谨儿!你这是何苦啊!”
皇帝话语带着怜爱的说道,可面上表情却丝毫未变,也未有任何动作。
“唉!臣弟这身子,咳咳……本不想成亲,唯恐祸害了良家女子。”
贺兰谨越说越悲伤,惹得本来无情的皇帝有了一丝丝的动容。
“可就在近日臣弟出去散心,正巧碰到了丞相千金萧水寒,自此对她一见钟情。”
贺兰谨说到此处,悲伤慢慢被喜悦替代而上,仿佛此女子带给了他生的希望。
坐在上首的皇帝看着不时咳嗽的晋王,眼底浮现出一抹心疼,面容也缓和了下来,可依旧未松口。
“你是我皇家子弟,看上哪家千金都是他们的福气,怎会有祸害之说。况且丞相千金已有良配,怎好再棒打鸳鸯。”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贺兰谨垂着头,眼里闪过一抹了然。
“咳咳……皇兄听错了……丞相方才说的是正在为令千金另寻佳婿,这就说明还未寻得,那臣弟还是有机会的,就看皇兄同意不同意了。”
“你……咳咳……丞相,你看呢?”
皇上此时被贺兰谨怼的毫无还口之力,只能恨恨的看着不会说话的丞相。
丞相正庆幸皇上不再找他算账,谁承想才一会的功夫,祸水又往他身上引过来了。
不由得他多看了两眼晋王贺兰谨,心道,这晋王是哪根筋搭错了,为何非要揪着那孽女不放,难道有什么事情是他所不知道的?
不行,回去了定要好好问问那孽女是何时攀上晋王的。
容不得他多想,龙椅上还有位恨不得把他揍一顿的主呢,哪敢慢待,连忙回话:
“这……这……老臣也不知。”
萧山此时真是不知该如何回答,心下嘀咕着:这晋王明摆着打定主意了,他也没办法呀!
坐在上首的贺文轩想到那件事,心下暗衬:看来此女留不得了。
“咳咳……皇兄,臣弟只此一个要求,皇兄也不能答应吗?
臣弟此生怕是要遗憾而终了啊!
咳咳……父皇生前曾说过,只要臣弟提出无关皇位,江山社稷以外的要求,皇兄都得……咳咳……都得答应。
这些许年来,臣弟并未要求过任何,今日只此一个要求,咳咳……皇兄真的……不能答应吗?”
贺兰谨见皇上还不松口,只好使出杀手锏,外带苦肉计。
皇帝贺文轩听完贺兰谨的话,装作沉思的样子,过了片刻方才说道:
“既如此,皇兄就为你二人赐婚,至于婚期,就定在丞相千金及笄之后如何?”
“臣弟谢过皇兄。”
贺兰谨见事情完成,也不再跟皇帝啰嗦,直接说道:
“皇兄,臣弟有些乏累,皇兄可否……臣弟……几日未见……皇兄……”有些话点到即止。
“瑾儿,你……唉!罢了罢了。”
皇帝一副拿贺兰谨无可奈何的样子,可放在桌案下的手早已经攥的青筋暴起。
…………
“什么?
父皇竟把那女人赐给了皇叔?”
青宫内,贺知倾正在品尝西域新进贡的雪顶萃牙,茶刚入口,就听得身旁太监莫许说出口的话,一个震惊,还没品尝出是何味道的新茶一滴不剩的全喷在了莫许的脸上。
莫许攥着衣袖抹掉眼睛周围的茶渍,小心翼翼的答道:
“回,回太子的话,这话是莫许从萧丞相处听来,想来也不会有假。”
“皇叔不是日日待在府中鲜少外出吗,那女人是如何识得皇叔,又与皇叔如此这般亲近的?”
无论贺知倾怎么想都想不明白,萧水寒是如何攀附上贺兰谨的。
“这,这……莫许也不知。”
“你要是知道那还了得。”
莫许的这句话,惹得贺知倾顿时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行了行了,你下去吧!”
本来心情挺好的贺知倾被莫许所带来的消息惹得烦闷不已。
“诺……”
莫许起身后退,刚走几步就听得贺知倾说道:
“等下,那茶的味道如何?”
“啊?”茶?什么茶?
贺知倾突然的一句话让莫许愣在原地,不知如何作答。
“行了行了,蠢笨至极,赶紧下去吧!”
看着眼前的茶盏,贺知倾再没了品尝的兴趣,双眸愈渐深沉的盯着地上的茶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