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济!你实在是欺人太甚!”李傕望着前方胶着的战况,看着己方陆续倒下的士兵,目眦欲裂。
“李傕!是你背信弃义在先,怪不得我!”李傕固然怀恨,另一边张济的心中又何尝不恼,听的李傕的骂声,张济也是隔着阵势摇摇回骂道。
“文和何在?贾诩?贾诩!”李傕虽然算不上精明,但张济这样一说,李傕也差不多能猜测出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了。张济方才口口声声说和自己一样准备降了曹操,那绝对是彻彻底底的谎言。那小子肯定是因为自己投曹,从而心生怨念,决定先欺骗自己,让自己失去警惕,然后再一举发兵奇袭己方大营。
想通了事情关键,李傕心中的愤怒愈来愈烈。贾诩呢?这老头不是口口声声说一定能说服张济的么,怎么如今就演变成这副糟糕的局面了呢?
一定要把那老头叫过来好好问问,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贾诩?贾诩!”然而李傕一连喊了十几声,都没听到任何回应。派士兵去传唤,也见不到对方的身影。贾诩其人,竟已杳然不知所踪。
李傕不免慌了,这事情太过蹊跷了。张济的背叛或许还说得过去,可如今贾诩在突然之间音讯全无,让他内心感到一阵莫名其妙的恐慌。
隐隐之间,一丝极为沉重的不祥之兆浮上了李傕的心头。
而在另一侧,张济听到李傕在远处不断呼唤贾诩的名字,不禁得意地笑了。贾诩现在可就在我营内呢,不管你怎么叫唤都是徒劳的,没有任何人会回应你!
“我要不要把文和唤过来让李傕见见,好生气气那个匹夫呢?”张济不无恶意地想着。
“去把贾先生请来。”张济对身边士兵说道。既然有了想法,那就要付诸于行动嘛。
“回禀将军,营内各处都不见贾大夫的踪影。”然而出乎张济预料的是,那名士兵把营内所有地方都给逛了个遍,却始终找不到贾诩其人。
张济的眉头微微皱起,李傕那边见不到贾诩是再正常不过了,但是此刻自己营中也没了贾诩的音讯,这就未免有些奇怪了吧。和李傕一样,张济心中也产生了一丝不详的感觉。
而紧接着,张济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只见随着时间的逐步推移,绝大部分李傕军的士兵们已经从先前的混乱中恢复过来,开始结成阵形,进行有效而猛烈的反击。而己军士兵所受到的损失则越来越大,若再不尽早下达撤退的指令,自己的这支部队今天很可能就要尽数交代在这里了。
“全军,向西突击!”张济回想起贾诩叫他西向突围至长安据守的建议,当机立断,决定趁李傕军势没有完全恢复之前尽早突围。
己军自身的损失虽然超过了三千,但却足足斩杀了对方万余人,当下可谓是突围而出的最好时机。如果再有所拖延,等李傕军彻底回过神来的话,到时自己恐怕就得不偿失了。
但是,张济撤退的命令才下达完毕,下一刻他的脸色立马就变得铁青。
一支绵延不绝的军势蓦然出现在自己眼前,而且离战场的距离越来越近。
这支大军队列齐整、行进有序、战意冲天,显然是一支精锐之师。
而在这支突然出现的军阵之中,那军旗之上所印着的,赫然是一个大大的“曹”字。
曹军来临!
李傕大喜过望,而张济则如临深渊。
“张济!今我援军已至,定教尔死无葬身之地也!”李傕望着前方曹军,心情是说不出的兴奋,仰天长笑道。
而张济只感到自己手足冰冷无比,现在李傕还剩下四万人,再加上曹操的五万大军,足有九万之众。而自己只有一万一千人左右,如何能够抵敌?而且曹军的乍然出现,也让自己突围的难度大幅增加。
但是令人嗟叹的是,李傕的高兴并没持续多长时间,很快他就陷入了更为巨大的痛苦之中。
“全军进攻!凡是前方出现之兵将,尽为汝等欲杀之敌也!”曹操骑在马背上,高声发令道。
这一刻,李傕彻底傻了。为什么,为什么曹操会下达这样的命令!难道曹操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决定归顺他了么?难道贾诩并没跟他提起过这件事么?
“曹公!曹公!您不能攻打我啊!我已经归降您了啊!您已经答应我的请降了啊!我如今已是您帐下之臣,您怎么能攻打您的手下啊!主公!主公!主公——!”李傕呼天呛地,悲怆地哀鸣着。可惜他的哀嚎全然没有作用,曹军并未因为他的哀嚎而稍稍放缓进攻的速度。可怜李傕军的士兵们刚刚才从张济军的突然攻击下稍稍回神,此时又立即被曹操军打懵,真真是不幸到了极点。
“主公——!为何如此!为何如此啊!”眼下李傕突逢巨变,心神大乱,可以说神智都有些不清醒了。面对曹军的猛攻,看着自军士兵儿郎不断死在敌军的刀枪之下,被曹军打得落花流水,他却连撤退之类的指示都没有下达,只是一个劲地在那里哭嚎着。
猛然间,一支利箭伴随着风声贯穿了他的喉咙。要知道,李傕大呼大叫的行为实在是太过显眼,作为目标更是再好辨别不过了。而且事到如今,因为曹军的猛攻,李傕身边的士兵差不多都已溃散,就连其亲卫也被斩杀了大半。只见张辽策马冲到其身前六十余步之外,一箭将李傕射死。
剧烈的疼痛终于让李傕的头脑在死前的瞬间恢复了清醒,只见他身躯摇摇晃晃地从马上坠落。而就在这坠落的刹那,他瞥到曹操身侧有一位中年文士,那身形、那相貌怎么都是如此的熟悉?他,不正是贾诩么!
在李傕生前,遥遥映入其眼帘的最后一幕,乃是贾诩脸上那抹深不可测的笑容。而此时此刻,李傕的心中闪过一丝明悟。
“祸国之毒士……果然是……名不虚传……”这便是李傕心中闪过的最后一丝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