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清玄被自己的父亲说的脑子疼，他就跟老人没法交流。
“爸爸，我跟表姐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也是有姐弟感情的。我也希望表姐早点做妈妈，早点给我添一个外甥或外甥女。可是……爸爸……”
廖清玄拉长尾音说道：“爸爸，生孩子这件事不是以人的意志为转移，我不能确定这个孩子是健康的又或者是不健康的。我只能确定尽可能的找到健康的孩子，让表姐生下来，让大姑含饴弄孙。”
“爸爸，你也知道，一个残疾的孩子对一个家庭的伤害度。如果表姐十月怀胎，生下来的是个兔唇或者脊柱裂的孩子，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甚至话都不会说的终生残疾的孩子，这对表姐的家庭是不负责的，对孩子也是不负责的，不是吗？”
廖清玄终于打开话匣子，发泄着自己这几天被李弦幺烦的情绪，“既然你也认为是不负责任的，那么我们作为孩子的亲人，就必须为表姐，为孩子找一个极大欢喜的可能，而这个可能无论多么渺小，都要尽力一搏。”
“希望渺小？老大，你什么意思？生个孩子就成了希望渺小了？你什么意思？说明白！”电话突然被自己的弟弟接了过去，廖清玄头更大了。
他的双胞胎弟弟就是个话痨，而且是拿起电话就没完的人。
“我只是个打比方。”廖清玄尽可能的收回话题。
“不对，老大，你有事瞒着我和爸爸，说实话，表姐到底怎么了？怎么孩子不到三个月胎龄就要流掉，你说实话！”
“没什么，我只是打个比方，你想多了。我这里来病人了，好了，就这样吧。”廖清玄看了一眼刘毅洪，立刻挂断电话，顺手将电话改成了静音。
“家里的事情？”刘毅洪给自己和廖清玄都倒了杯水，将纸杯递给廖清玄，“喝杯水。”
“嗯，家里的事情，没什么大事。”廖清玄轻声说道。
“没什么大事情就好，对了，我们科室的课题批下来了，你和我的都被列入了院内支持，以后我们既是同事又是竞争者了。”刘毅洪扬唇笑了起来。
“我印象中，你的课题是研究非脏器性损伤引起的疾病，是这个吧？”廖清玄的记忆很好，他记得刘毅洪的课题。
“嗯，是的，非脏器损伤。不过，没有你的好，你研究的是呼吸科首诊的鉴别诊断，你的比我更实用。”刘毅洪笑起来，喝掉手里的水。
“对了，你这次回来，可去看过急诊科的小吴？”廖清玄打趣一句，有时候他还是会跟自己的同事聊天的，尽管很少笑。
“嗨，这点小事你也知道？”刘毅洪笑起来，他现在防备着廖清玄，毕竟同行是冤家，更何况还是课题竞争者。
“正巧，这小吴听说你来了，提前给咱们科里送了点水果。”廖清玄拿起桌上的一个苹果，“不过，好像还有你的一封信。”
“水果？”刘毅洪没想到这个吴晓胆子这么大，竟然给他的科室里面送水果，真是让人好不尴尬。
“去看看吧。”廖清玄笑着转身，他现在需要避嫌，当然更多的是因为口袋里的手机响个不停，他得回个电话。
廖清玄走出医生办公室，来到走廊里，给自己的父亲回过去电话，“爸爸，我刚才在跟同事说话。”
“老大，你怎么说话说到一半就离开了？你给我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是廖清玄的双胞胎弟弟廖新弘的声音，没想到自己这个有强迫症的弟弟，简直是锲而不舍。
“弟弟，这件事没什么，你不要乱想。”廖清玄轻声说道，他不知道自己这个弟弟到底是随了谁的脾气，做什么事情都是钻牛角尖，认死理儿。
“不行，你得说清楚。”
“弟弟，这件事，我说没什么就没什么，你不要问了。”廖清玄不想跟自己的弟弟多废话。
“大哥，你不跟我们说，是不是心里有鬼？是不水有什么你不敢告诉我们的？”廖新弘急声问道。
“弟弟，表姐毕竟快40岁的人了，生孩子这件事确实容易出现畸形，你上高中的时候也学过生物学，难道不知道吗？”
廖清玄叹气，他的弟弟真的是能把人逼疯的那种。
“就算高中的生物，我学过，这也不能解释你不肯跟我和爸爸说实话，你肯定有事情瞒着我。我心跳得很快，你一定在瞒着我们！”
廖清玄捂着额头，他这个弟弟跟自己还有心灵感应，有什么事，尤其是头痛脑热的，他的弟弟廖新弘都能知道，真是该死！
“你想知道什么？”廖清玄已经决定投降，既然弟弟这么想知道，那就告诉弟弟，让弟弟自己去安抚父亲和大姑好了，反正他打算破罐子破摔。
“表姐为什么生不出健康的孩子？你不要说什么年龄因素，我不信。”廖新弘真的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
“首先，表姐是不是快接近40岁了？”廖清玄打算拨开层层迷雾，让自己的弟弟直面那最惨的事实真相。
“是，我说过，不要拿年龄搪塞！”廖新弘的脾气也跟着上来了。
“既然你说不要拿年龄搪塞，那么，我问你，你说这个年龄如果怀的孩子不健康，最坏的可能是什么？或者说，你了解多少妇科病？”廖清玄打算直接给弟弟一个爆炸性的信息。
“最坏的可能？孩子的？你是说肿瘤？”廖新弘这句话让一旁的父亲廖增血压嗖嗖增高。
廖增抢过电话来，急声问道：“老大，你表姐那个不是孩子，是肿瘤？”
“爸爸，弟弟，你们既然非要知道真相，那么我跟你们说实话，你们也别承受不住。表姐的那个孩子不是孩子，是葡萄胎，也就是常说的肿瘤。还在没有发生癌变，尚且没有转移。”
廖清玄的这个信息简直就是重磅炸弹，让廖增和廖新弘父子半晌都没回过神来。
“表姐努力了那么久，能怀上确实是不容易。可是这不是个孩子，是个肿瘤，甚至随时癌变的肿瘤，我怎么能让表姐留下这个肿瘤？”
廖清玄的脾气也跟着上来了，“既然我不能让表姐留下这个肿瘤，我除了选择部分真相，告诉表姐这个孩子发育的不好，不适合留下，还能说什么？难道我要告诉表姐，你怀了个怪物，是肿瘤，随时要你命的东西？”
“你觉得这种话能对孕妇说吗？而且，若不是我跟妇产科的杨主任三番四次的沟通，表姐的**都可能因为这个葡萄胎而进行摘除。如果**摘除，爸爸，弟弟，你们觉得表姐还有做妈妈的机会吗？”
廖清玄的声音很大，从电话那头传来，让廖增和廖新弘父子迟迟说不出话来。
是啊，如果这个不是孩子，是个肿瘤，是个随时可能转移要人命的肿瘤，甚至会因此摘除了**。
那么，流产就是最好的办法，能保住**等待下次受孕也是最好的结局了。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一般，廖增再开口声音已经低沉无力，“老大，你看着办吧，尽可能的保住**，毕竟女人不能没有那个。”
“我知道，爸爸，你年龄大了，我知道你受不了这个。但是你还是要振作起来，尽可能的安慰大姑，但是别让大姑知道真相，我怕大姑受不了。”廖清玄叮嘱一句。
“我知道，这种事情，我怎么可能让大姐知道？你上班吧。”廖增轻叹一声，挂断电话。
廖清玄点燃一根烟，狠抽一口，看向窗外郁郁葱葱的树木，他过一会还是要去杨主任那里坐坐才行。
而另外一边，刘毅洪打开吴晓留下的信，无奈的摇了摇头，现在的小姑娘追去真爱委实大胆，真的相信女追男隔层纱。
即便是大胆如此，刘毅洪还是小心翼翼的将吴晓的书信放在了怀里，里面都是叮嘱他照顾好自己的话，虽然没有修饰语言，但是胜过甜言蜜语。
刘毅洪坐在办公桌前，刚想办公，正好瞥见廖清玄的桌子上那露出一半的报告。
HCG分期？呼吸科哪里来的这个？难道是绒毛膜癌伴有畸胎瘤的转移？
刘毅洪咽了咽口水，他一直都知道廖清玄是一个天生的医生，有着天才一样的大脑，更有着处事不惊的做事法则，他一直想学，却又因为同等职位的关系，不好意思开口。
如今正好有这么一个机会摆在眼前，他还是心动了。
刘毅洪环顾四周，发现这个时候大多数人都不在办公室，他假模假样的拿起一本书，走近廖清玄的桌子，用小指勾出来这个报告单，瞥了一眼报告单。
可看到报告单上的内容，刘毅洪傻了，这是一个葡萄胎尚处在原位癌的报告，并不是绒毛膜癌伴有畸胎瘤。
刘毅洪眼神有了些许的失望，可就在准备将报告单放回原位的时候，瞥了一眼报告单的人，发现是吴晓的闺蜜兼室友曾莹！
曾莹？就是那个精通细胞学与血液学，是临床本科，检验研究生的女大夫？
他还记得当初曾莹面试呼吸科失败的场景，以及廖清玄在多学科会诊上怼的曾莹颜面无光的往事。
这个曾莹怎么还愿意帮助廖清玄做这样的HCG分期检测？而且是本医院尚未开展的检测，属于科研范畴的检测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