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日梅晓楠和穆子生见面第二天,梅晓楠才跟舅舅阿姨坐到一起,严肃而冷静的谈了一场。
其实那几天舅舅阿姨都给晓楠打过电话的,主要目的就是把他们的讨论结果告知。
但梅晓楠心情低落,压根不着家,也不接家人们的电话,才导致她压根不知道还有要被送出国留学这码事。
家人们给了她三条路,第一,考托福雅思,去欧美国家留学;第二,学日语,去霓虹国,有小姨在,会好办很多;第三,去国内大城市,首选北京和深圳,因为北京有二表姐,深圳有个表哥。
因为家人们对她是不信任的,无法相信她回江城还能彻底跟穆老师断掉。而且留在滨城都不能心安。
其实家人们不是没想过,如果穆老师抛弃自己的事业跟梅晓楠而去,他们还能有什么手段逼迫俩人分开。讨论来讨论去,的确没有办法。所以,笃定的,不过就是道德观超正的穆老师罢了!
梅晓楠听着这几条路,哪里是什么前途,分明是要把自己流放!
她无奈的选了第三条路,毕竟留在国内还能回家。像小姨那样出了国,七八年才回一次,顾不上父母,她是无论如何接受不了的。
家人们很开心梅晓楠的妥协,在他们看来,小孩子的情情爱爱,只要离得远些,很快就会过去了。去北京也好,等她工作稳定了,家里想办法凑个首付,在远郊帮她供个房子,一样可以把晓楠妈妈接去身边。
他们的计划,就是在二表姐身上实行过的,现在她二表姐已经成家,一切都在家人们的意料内行进。
梅晓楠退掉了回学校的票,只通知了三个闺蜜,还买了前一天去北京的硬座,24个小时。
当她坐在火车上晃悠了大半天,还沉浸在回忆里悲伤的不可自拔时,手机里穆子生的短信让她彻底破防,嚎啕大哭……
“我刚下课,怎么一天没信儿呢?你明天是8点的票吧?我调了课,去送你。东西都收拾好了吗?千万别忘带火车票。”穆
梅晓楠对着手机哭出了声,吓的周围的人惊愕不已。
每一次梅晓楠离开江城,穆子生都会送她。无论有什么事,都会特意把那一天发车前的时间留出来。
这一次,没有穆子生的送站,未来,也不会再有了……
“我已在去往北京的火车上,去追寻梦想,不能回去了。对不起!”楠
此时,这趟列车已经出了省界,载着一个支离破碎的小女孩,去往一个未知的世界。
穆子生过了好久好久,才回道:
“祝你梦想成真!没有对不起,这几年很开心,谢谢你。”穆
梅晓楠除了痛哭流涕,心里揪着疼以外,什么都做不了。身旁的东北老阿姨吓的不轻,一个劲儿询问这姑娘是咋了……
另一边,拿着手机发呆的穆子生,也把旁边吃着饭的林方吓着了。
林方放下筷子,轻问了几声怎么了,见穆子生完全听不见,迫不得已的拍了拍他,大声的问:你到底怎么了?愣半天了,还吃不吃饭了?刚才下晚课还好好的,这饭才吃没几口,怎么魂儿都没了?
穆子生又觉得嗓子被什么乎住了,咽也咽不下,吐也吐不出。
他努力挤出个微笑,轻描淡写的说:我等的人,不能回来了……
林方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见老穆终于开口了,便安心的拿起筷子想赶紧吃完饭好回家,无所谓的调侃道:咋了?梅晓楠翘辫子了?哈哈哈哈,她不明天才走嘛,哪里回不来?不行就别让她下乡了……
他一边往嘴里塞菜,一边含糊的胡说八道,说了半天才发觉穆子生仍旧一言不发的愣在那里,反应过来不太对。
林方一脸严肃的问道:到底咋了?
穆子生云淡风轻的说:她换了票,现在已经在去北京的路上了,说不回来了。
这次换林方傻在那里,脑袋一时有点转不过来弯。
穆子生夹着菜放在嘴里,压根不知道自己在吃什么,满脑子都是梅晓楠的那句“对不起”。
她真的离开了?真的再也不回来了?前一阵还跟他屁-股后面畅想着怎么装修房子,怎么做家务,怎么才几天功夫,那个缠了他五年的小女孩,不见了?
走的那么突然,那么干脆,连个好好告别的机会都不给他?
就在穆子生满肚子疑问、委屈、气愤、悲伤、懊悔时,林方追问道:这啥意思?你是说梅晓楠去北京了?她不是回学校等分派支教吗?
穆子生定了定神,淡淡的说:应该是去北京工作实习,以后就在那边了吧!
林方“啪”的一声,把筷子重重的摔在桌子上,愤愤不平的怒吼道:什么?她不是让你等她毕业回来结婚的吗?现在是什么意思?她一尥蹶子跑了,你怎么办?
穆子生:是我让的,我从她舅舅口中知道,她家里人应该是不同意我俩的事,想要送她出国。所以,我劝她以前途为重……
林方:你……你……你有毛病啊?要真是家里知道你俩的事儿反对,她一个小姑娘本来就够难的了,你不说给她点坚持的力量,还扯什么前途?
穆子生微微皱眉,说:这叫什么话?难道我为了自己,强留她回来,跟家里搞僵关系,不顾未来前途吗?
林方被他怼的哑口无言,无可奈何的说:行,行,行,你境界高,你厉害。反正谁伤心难过谁知道!现在整口酒吧?我陪你喝点……
到底是发小,即便对他这假模假式的崇高不屑一顾,也总得陪他排解一下痛苦的情绪啊!林方很无奈的想……
穆子生扒了几口饭,起身说:不用了,早点休息吧,明天还有课……
这个结果,是他早已设想过的,所以,并不是难以接受。
从未好好相爱,但已做好随时失去的准备。
而那个火车上哭的震动半个车厢的小姑娘,实实在在没有这个心理准备。
“祝你梦想成真……”梦想,她的梦想,再也无法成真……
被“流放”的梅晓楠,眼睛哭成了桃核,出了北京站,二表姐看她那落寞的样子,心疼的不得了。但也只能安慰她,都会过去的。
这座比家乡大了好几倍的大城市,总会包容那些失意惆怅、无法完成的梦想……
梅晓楠的下乡支教,被北京的实习代替,这一切,好像很突然,但又好像很合理。
至此,俩人彻底在分岔路口走上了不同的生活。
梅晓楠知道,不能联系穆子生,怕阻碍他的生活。
穆子生也知道,若是常常联系,会让小姑娘好不容易坚定下来的心动摇,若是反反复复,对谁都没有好处。
而且,在他心里并不觉得这事儿对他有什么伤害。对于穆子生来说,结婚与否,跟谁结婚,都没有很重要。
什么失恋的痛苦悲伤,好像与他绝缘。大学时期的分手,也就是突然没了那个一起打饭听课去图书馆的人,一时不适应。不出三天,反而觉得清净许多。
此时也差不多吧?再也没有人不分时间,不分场合的给他发信息了。要不课上看到她的信息,不回总怕她闹别扭。
再也没人吵着闹着要吃各种新开的饭店了,安安静静在食堂吃饭,干净卫生,还节省时间,可以有更多的时间备课和帮学生答疑。
再也没人大过年的让他着急忙慌从老家赶回来了,与家人的难得团聚都不能安心。
再也不用担心她在异地闹别扭,还得推掉课去安抚。
对于负责任的教师来说,少了个小麻烦,好像是件好事。
而且,曾经那些走不到心里的相亲,既得罪了介绍人,还惹的见面的对方不满。人家明明那么好的条件,凭什么接受他的漫不经心?接下来,好像也可以心无旁骛的认真应对了。
这么一想,穆子生关于“失去”梅晓楠的悲伤,好像不太会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