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
秦卓峰还未踏出半步,忽地面色变得骇然,但见那被刺穿的自己该子的身影,仿佛是受了狂风侵蚀了千年的紫色泥塑,微风吹过,便已化成飞沙,消散殆尽。
这竟只是虚影!
而真实的秦舒玉正右手握剑撑地,左膝单跪于虚影左后方,他面色有些苍白,嘴里大喘着粗气,看起来,只是消耗过猛,并无大碍。
秦卓峰连忙跑过去,将秦舒玉扶起来,紧紧抱了他一下,旋即,双手拍了拍后者的手臂,心有余悸道:“玉儿,你没事吧,刚才可把爹吓了一大跳。”
他的眼角已然微微湿润,本来,他随时做好了防备,一旦秦舒玉抵挡不住灵刃,他便会出手相救。
但,见自己孩子接连拦下四把灵刃后,他生了骄傲之心,自然注意力有所松懈,所以,这一次,他没有及时反应过来。
当看到秦舒玉被穿身而过的瞬间,他是真的追悔莫及。
还好,一切只是虚惊一场。
秦舒玉缓了缓,身体又转了一圈,才笑道:“爹,我没事,只是方才用了那一招,瞬间消耗有些大。”
叶辰逸处于深深自责的状态中好半晌,直至见到秦卓峰将秦舒玉扶起,他才反应过来。
他三步并作一步,奔到秦舒玉身旁,二话不说,先锤了后者胸口一拳,骂道:“好你个臭小子,你差点让叶叔以为自己要永远背负弑兄之子的恶名!”
确认秦舒玉完好无损后,他松了一口大气,才有心思追问道:“快,跟叶叔说说,你是施了什么妖法才躲过我那五把灵刃的?”
秦卓峰也兴致勃勃道:“对啊,玉儿,爹刚才甚至都没察觉到你有明显运转灵力的痕迹。”
秦舒玉揉着胸口,带点自傲道:“我管它叫做‘飞沙流影’,是我在对付孙彪的时候,为避开他的大铁锤临时起意所创,这几日,我苦心练剑时,融入的身法便是这一招,所以,此次我才能使得较为纯熟。”
闻言,秦卓峰忍不住扣手赞叹道:“好一个飞沙流影,当真名副其实,有这样的身法,那张权和刘温也耐何不了你。”
叶辰逸一把揽住秦舒玉的肩膀,啧啧称奇道:“秦小子,我发现你真是一个变态,才过三天时间,你不仅把剑练得有鼻子有眼,连自己创造的身法也练至能留下完整虚影的境界,可比你叶叔牛皮多了。”
秦舒玉连称不敢,陪笑道:“我哪能比得过叶叔您啊,您只消再多添几把灵刃,或者提升原本灵刃的威力和速度,那我是万万不能挡住的,也躲不过。”
叶辰逸不由揽秦舒玉更紧了,他哈哈大笑道:“叶叔就喜欢你这一点,赢了不膨胀,知道给我留几分面子。”
……
心服口服之后,叶辰逸终于答应和秦舒玉一同前往翠坪乡。
秦舒玉便去找他娘亲打招呼,倒是杜婧瑜在这方面显得明事理得多,她直言男子汉大丈夫,要有担当,不可轻诺寡信,只交代他遇事冷静,多听听他叶叔的意见。
随即,他又陪着叶辰逸去见了叶可儿母女,在拉钩发誓一定带礼物回来后,叶可儿才放他们离开。
一切准备妥当,两人便骑上马,出了秦家庄。
翠坪乡在夕河镇西面,从秦家庄无需绕道夕河坊,秦舒玉和叶辰逸两人,便一路飞驰,畅通无阻。
却在夕河县城门外不远山林岔路口,两队人马不期而遇。
叶辰逸扫了一眼旁边带着七八个手下驾着囚车的红衣少女,对一脸尴尬的秦舒玉使了个眼色,笑道:“秦小子,叶叔先去前方探探路,你等会再跟上来吧。”
话音刚落,他便纵马扬鞭而去。
红衣少女这边,持鞭驾车的男子,眼含精光,透着一股机灵劲,他瞅见了自家小姐拽住缰绳的手,不停地捏紧又放松,便已猜出她内心的窘态。
于是乎,他也对着红衣少女双手一揖,笑道:“小姐,我带着兄弟们先行一步,您有事慢慢聊。”
他也是马鞭一扬,囚车飞速远驰,竟比刚才叶辰逸离去还快。
红衣少女心中一慌,忙抬起手来了道:“你们……”
可惜,她手下的身影已没入了山林之中,即便听到了她说话,也万万不可能回头。
秦舒玉秦舒一口气,便夹了下一马肚,来到红衣少女身侧,马跟她的马亦步亦趋跟着,旋即,他干咳一声嘎声道:“君……王姑娘?”
红衣少女倩影一顿,偏过头来,一双红宝石般的魔幻大眼睛闪着晶莹亮光,注视着身边已然恢复了年少时偏偏贵公子模样的秦舒玉,红唇轻撇道:“怎么,如今我的名字就让你这般难以启齿?”
顿了一顿,她又轻轻颤声道:“还是说,为了她,你要跟我避嫌?”
秦舒玉一怔,连忙赔不是,诚心道:“两者都不是,君尧,我只是害怕直接唤你名字,你会难受。”
闻言,王君尧白腻的俏脸更白了一分,带上些许凄然,道:“你对我隐瞒修为的时候,对我爱答不理的时候,甚至将我推倒在雨夜泥泞之地的时候,可否考虑过我会不会难受?”
秦舒玉的手慢慢抬了上去,想帮着玉靥上已有清泪涌出的明媚少女拭去泪痕,年少时,这个动作他不知做得有多从容,如今却有如手上提了千斤重担,只抬高了几寸,便再也升不上去。
他只得将手缩回来,苦叹道:“我能说,四天前的我,别说修为,就连一丝尊严也不配拥有吗?”
王君尧自己伸手擦去泪迹,抿嘴道:“我已不是四年前那个任你欺骗的无知少女,从此刻开始,你嘴里说的每一个字我都不会再相信。”
说完,她头已经转过去,纤纤玉指欲勒紧缰绳,纵马而去,此时,右边皓腕却已被一只温暖的大手捉出。
她刚欲甩手挣脱,却见那只手已经松开,而她的手中却多了一颗通体灰色纹路浑浊的戒指。
她手举着戒指,打量了几眼,才重新偏过头来看着秦舒玉,皱起叶眉,道:“你把这么普通的戒指给我干嘛?”
秦舒玉正想解释,却突然发现王君尧手上的灰戒透出了薄薄雪氲,心中不由一喜,暗道释心姑娘这忙帮得真及时,否则,他就算说破嘴皮子,也没把握说服王君尧。
因为,在他练剑的空隙时间里,他问过释心姑娘,自己能不能控制这枚戒指。
释心姑娘说,这枚戒指已认她为主,有要收进戒指的东西,直接唤她帮忙就是。
可秦舒玉却不愿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就去叨扰释心姑娘,特别是向另一个女孩这枚戒指不是凡物这种事。
如今,释心姑娘能主动帮忙,那就再好不过了。
于是,他临时改口,对着王君尧神秘一笑道:“君尧,你再仔细看看。”
王君尧极不甘愿的回头一瞧,果然看到灰戒上缭绕着一层雪氲,不禁再次偏过头了,檀口微张,惊呼道:“这是灵器光氲?”
身为一县之令的女儿,这种特殊的光氲她不仅认识,自己还拥有散发光氲的灵器。
比如,她腰间的佩剑,剑身之上便缠绕着猩红的火焰气息。
只不过,她还是第一次在戒指上看到这种光氲,只因这类灵器实在太少了。
秦舒玉点了点头道:“嗯,这是须弥芥。”
王君尧忽然板起了小脸,手里跟拿了烫手山芋似的,把戒指一把丢了过来,哼道:“这么重要的东西,你给我看干嘛,弄丢了我可赔不起。”
话还是这么冲,可脸上明显多了一抹淡淡红晕。
秦舒玉停马,双手捧住了戒指再戴上,旋即亲甩缰绳,追上王君尧,才苦笑道:“我这不是想跟你解释嘛,就是这枚戒指里的灵药打通了我所有脉穴,一株百年的血灵芝和一道神秘灵诀,则让我的修为从无直接蹿升到了灵海境二重。”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王君尧突然讽道:“所以,这枚戒指也让你的气焰膨胀到了极点?”
少女态度和话题的转变,简直比翻书快太多了,以秦舒玉意识通透的脑子,也是根本转不过弯来,想不明白这两件事之间有何联系。
他面色一怔,讪讪道:“君尧,你这话从何说起?”
或许脖子偏得有些累,王君尧索性长腿一抬,直接横坐马鞍上,正视着秦舒玉,质问道:“三天前,你才突破灵海境二重,为了一个素未谋面的许姑娘,就敢和灵海境二重的孙彪和灵海境三重的张权大打出手,不是膨胀,又是什么?”
她生气的时候,一双明眸里,似真的有着火焰在燃烧,雪腻的脸上也是红红的,透着无限热情,别有一番娇媚之余,着实还有点吓人。
不过,秦舒玉觉着,自己这事做得并没有错,没错便不会心虚,不心虚,就不会害怕。
他便凝注着王君尧的眼睛,道:“此事是我看不惯向家人欺凌良家弱女子的作风,再说,众目睽睽之下,我谅他们几个狗奴才也不敢拿我这个秦家庄的少庄主如何。”
王君尧瞪大了眼睛,将秦舒玉顶了回去,道:“那这次呢?我一个直来直去的女子都拎得清,此次向家之人摆明了是以那许大夫杀人为诱饵,引你出秦家庄,欲加害于你。”
她看向前方密林丛丛挡住的路,道:“我猜,他们已经在某处布好了埋伏,就等着你过去。一个灵海境五重,一个灵海境四重,一个灵海境三重,还有一队善射冷箭的护卫。”
她又看回秦舒玉,冷着眼,啧啧道:“而你依然是灵海境二重,身边也只有你叶叔相陪。就算你叶叔能拦住陆不群,那刘温和张权,还有随时会射过来的箭雨,你打算一个人大包大揽吗?你倒是敢,可这不正是气焰膨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