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子,热腾腾的包子诶!”
“客官,您看看这玉镯,晶莹剔透,买回去送给心仪的姑娘,一准能讨得她的欢心。”
秦舒玉低头赶路,脚步很快,心思也在急转,该如何跟爹娘解释自己的情况,正好想通关键之处,熟悉的喧闹之声便传入了耳中。
秦舒玉抬眼一瞧,不由觉得五味杂陈,原来,他已经踏入夕河坊,整个夕河镇乃至夕河县最繁华的街市。
跟往常一样,这里热闹非凡,奔走于各店肆之间的人群摩肩接踵,岗岩铺成的巷子深处,偶尔传来马嘶声,想必又是哪家的公子哥正架着马车在招摇过市。
夕河上,也是船只往来交错,船上装满了各类鲜货。
然而,今天之前,秦舒玉还很反感这里,他讨厌这里的人,只因他们虚伪至极。
明面上对你笑脸相迎,一口一个秦少爷,那叫一个亲切恭敬。不想,刚转身,他们就立刻翻脸,都要朝地上吐一口唾沫,骂一声废物,才觉得心里舒坦。
虽然,昨夜秦舒玉趴在河堤上时,也有被自己的颓废模样给恶心到。
不过,再次踏进这条熟悉的街道,看着夕河坊内熟悉的人群,秦舒玉步伐轻快而平稳,他心如止水,完全没有昨夜的那种烦闷癫狂的情绪。
街上的行人也同样在偷偷打量着秦舒玉。
一袭紫色锦衣,搭配白玉镶嵌的黑色腰带,完美勾勒出他修长挺拔的身材。长发如墨,只用一条紫色发带束于脑后,更彰显那刀削般的白净面容是如此清爽干练。
这哪还有一点昔日颓废的痕迹?
当然,一些稍有见识的人更在意嵌在他剑眉之下的那双眼睛,浅显看来,是无尽的黑暗,深处却藏匿着璀璨的光芒。
望着秦舒玉愈发模糊的背影,这些人心里都生出同样一个疑问:“昨夜,在秦舒玉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一夜之间,他眼中竟有锋芒展露,而他还愿将它暗藏起来!”
林舒玉不知道旁人对他的印象正悄然改变,便是知道,也不会去在意。
此时,他已来到以前时常光顾的酒楼门前。
一嘴香,这家两层酒楼,年年鲜红灯笼高挂,装饰极端奢华,价钱自然也是贵极。
不过,这里的菜肴,不仅种类丰富,味道还鲜美可口,店小二的服务也是相当热情周到,颇受县里镇上的达官贵人亦或是富家公子待见。
一嘴香便顺理成章地成为了这些人高谈阔论、讲究排场的最佳之地。
只是,能像秦舒玉起得这么早的贵人却没有几个,所以,不到辰时的一嘴香门可罗雀。
秦舒玉径直走进去,彻夜的修炼,让他的肚子已经跟他闹翻。
眼尖的店小二一瞅见秦舒玉,便早早摆出了一张灿烂的笑脸,他手脚麻利的迎上来,大声招呼道:“哟,秦少爷,这么早啊,快请里面上坐。”
若不是看到那双小眼睛之中还藏着一种轻蔑,一种不服气,秦舒玉就真以为自己大受欢迎了。
当然,秦舒玉也不会自寻烦恼,非要拉住店小二与他分辨一二,他只是付诸一笑地摇摇头,抬脚跟着走进酒楼。
二楼一处靠窗的雅间,店小二擦了一下桌子、凳子,请秦舒玉坐下,旋即递上一杯清茶,道:“秦少爷,前几日我们店里新进了一位大厨,煮得一手上好的阳春面,您看要不要来一碗?”
秦舒玉接过茶,轻抿一口,笑道:“既然是小二哥力荐,那我可得好好品尝品尝。”
“得嘞,面马上给您盛上来。”店小二笑着应了一声,便哈着腰一路小跑向后厨。
不久,先是一阵独特的料香拂面,勾得秦舒玉肚子咕噜作响,接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阳春面被端了上来,他先小尝一口之后便停不下嘴来。
这碗面果然是煮得色香味俱全,一嘴香名副其实。
拍拍肚子,秦舒玉一脸满足,便招来店小二结了账,顺手打了些赏钱,正要起身离开。
突然,窗外的小巷里传来争吵声:
“你想干什么?快放开我!”
琢磨着眼下并无要紧之事,秦舒玉凑到窗前探出头来一瞧,瞳孔不由骤缩,怒从心来。
面前这条巷子,刚才还熙熙攘攘,人声鼎沸,秦舒玉看一眼的功夫,却只见到,一嘴香对面一颗被巨大藤蔓缠绕的大树旁,满身横肉的孙彪一手持着大铁锤,一手正拉扯着一位蓝衣女子。
蓝衣女子身子后倾,手脚并用,一边抽泣,一边拼命挣扎着。
本来她身材高挑,奈何在孙彪面前,便只能算是一只小猫,她的力气已如泥牛入海,化作虚无。
女子身后拉着满车药草的灰驴突然嘶叫一声,前半身跃起,对着虚空踢上几脚,似乎在抗议,可无人能懂,也根本不会有人在意。
而巷子里的行人商贩极其害怕,早早躲进离自己最近的店铺,还顺手关上大门,店里的伙计、客人与他们簇拥在一起,大气都不敢喘。
一嘴香里也是同样的状况。
街头巷尾的人,看见了也装作没看见,老远就急忙避开。
这些人,无人敢上前指责孙彪,阻止他欺凌蓝衣女子,只偷偷瞥一个眼神过来。
这孙彪身后却还站着九个同伙。
双手抱肩,眯着眼睛,是一位身材瘦小的中年男子,正是张权。
最后头的八个人,身着灰衣,身子骨个顶个的壮硕,他们整齐分成两队,如标枪一样,面无表情地守着一顶约丈许宽、四面皆装有紫帘的豪华轿子。
这十个人气势凌人,非常可怕。
而更让这些躲起来的人生不起丝毫反抗之心的,只怕是别于几人腰间刻着“向”字的银色牌子。
向家之人,对待与他们作对的手段一向毒辣。
“又是向家这些个狗奴才!”
躲进一嘴香的人对向家望而生畏,可秦舒玉却一点也不害怕,他大骂一声,便转身挤过人群,径直冲出一嘴香。
这些人瞬间心生不满,已有人骂道:“这个秦家少爷,不仅是个废物,还是个不长记性的蠢货,他难道已忘记,昨夜才被人向大公子一脚踢出云香院吗?
“现在他只身一人,还有胆去多管闲事。”
另一个接着附和道:“哼!好了伤疤忘了疼,等着看吧,他肯定又要被虐。”
这些人怕向家报复,不敢仗义执言,倒也情有可原,可数落甚至诅咒去伸张正义的秦舒玉,却是完全暴露了他们的丑恶嘴脸。
大树下,孙彪一张大嘴咧笑得合不拢来,此刻,他的心里有着一团火在燃烧。
因为他知道,只要将自己手里这个肤白貌美的小娘子抓回去献给大公子,大公子一高兴,定会赏他不少白花花的银子。
到时候,他又可以去那云香院好好爽上一番。
一想到云香院的姑娘那温顺缠绵、纵意迎合的妖媚模样,孙彪只觉得全身都快爆炸,正想要使大劲,好快些完成任务。
此时,突然有一颗小孩拳头大小的石头向孙彪面门袭来,速度不算快,只要有心躲避,哪怕只是反应稍快的普通人,也定能叫这石头扑空。
孙彪一身修为到达灵海境两重,反应机敏要快常人数倍,只消一偏头,便可轻松躲过石头的攻击,偏生他此刻正走了神。
所以,尖锐的石头正中他的大脑门。
孙彪陡然吃痛,他本能地撒开拉住蓝衣女子的手,摸向额头,入手处尽是温热湿黏之感,即刻放下手来一瞧,掌中郝然已是淋漓鲜血。
他浑身都发抖起来,面色烧得通红,握住大锤铁柄的手指也越捏越紧,指间扣响如闷雷一般,不绝于耳。
他瞪着那双铜铃般的大眼珠子,如猛虎一般咆哮道:“哪个狗~娘养的竟敢偷袭你孙爷爷,还不快滚出来受死!”
孙彪发誓,对着刚从云香院飞回来的心发誓,他从未有过像此时一样生气,他身为灵海境二重的修者,竟被一颗实在是慢吞吞的石头砸破脑门。
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而且,自打他进入向府成为护院以来,还从未有外人敢对自己出手,但,如今确实他让人打了。
这无疑是在打向家的脸。
这样的人,若不将其轰成肉饼,实难解他心头之恨。
这时,秦舒玉不紧不慢地走了出来,走到蓝衣女子身前,看着几欲暴走的孙彪,调笑道:“孙老大,这才一夜不见,你的反应可是慢了不少啊。“
他越发嚣张的道:“你是知道的,我这人体弱多病,昨天夜里还受了点伤,扔石头只能纯靠手上那点微末劲道,本以为这次连野狗都打不中的。不想,竟砸伤了堂堂灵海境二重的孙老大,真是罪过罪过!”
孙彪狞笑道:“好!好!好!爷当是谁这么胆大包天敢玩偷袭,原来是你这个废物。既然,你不知死活,就休怪爷手中铁锤无情了。”
他本就已经火冒三丈,又如何受得住秦舒玉此等跳梁小丑蹦出来一通冷嘲热讽?
孙彪再也压不住怒火,抡起手中大锤,大喝一声,就朝着秦舒玉砸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