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
殿内不时传出阵阵欢声笑语,不时夹杂着几声婴孩的啼哭和嬉笑声。
几个穿着雍容华贵的女人围坐在摇篮四周,寒暄着,谈论着家长里短,不时掩面而笑。
坐在众人中间的是太子妃陈氏,其余几人则是几位成年皇子的妃子。
“噢噢噢~小皇孙~”格格不入的小姑娘看着摇篮里刚满月的粉嫩胖嘟的婴孩,喜爱的紧,轻轻摇动着手里的拨浪鼓,逗玩着。
小姑娘是太子妃陈氏的妹妹,名叫陈玉婉。俩人的父亲是朝中声望颇高的大学士,深得圣宠,故而大女儿陈玉蓉许配给了太子,小女儿陈玉婉则得以在国子监修学。
今日,小姑娘刚下了学堂,便来到东宫探望姐姐和刚满月的皇孙。
见婴孩开心的咧开了嘴,小姑娘心中一动,放下手中的拨浪鼓道:“开心了是吧?来,让姨母抱抱。”
“呜啊~呜啊~”婴孩认生的很,兴许也有些不适,刚被抱入怀中便止不住的啼哭,瞬间小脸涨得通红,闹得小姑娘慌了手脚。
“噢噢噢~不哭不哭……”小姑娘慌乱地颠着步伐走动着,安抚着怀里的婴孩,啼哭声却越来越大,只得向一旁的姐姐投去求助的目光。
陈氏笑笑,优雅地起了身,小心翼翼地抱过婴孩,安抚几下便渐渐平息,随即对着小姑娘戏谑道:“呵呵,你呀,真是笨手笨脚的~”
“呵呵……”女人们跟随着笑出了声。
“怨不得婉儿妹妹,这不是还没有经验嘛。”其中有人开口道,似是帮忙解围,又带着几分调侃。
“就是就是,姐姐可怨不得我,”单纯的小姑娘吐了吐舌,调皮道,“小皇孙可爱的紧,我不过是想逗他玩儿,刚还乐呵着,不知怎就闹起了脾气!”
“嗯,倒也是提醒了本宫,”陈氏笑着叮嘱道:“你呀,赶紧找个如意郎君嫁了去,自个儿生了娃儿,天天逗着哄去。”
此话一出又是满堂哄笑。
“姐姐!”小姑娘羞红了脸,急得跺了跺脚,嘟着嘴反抗。
“婉儿妹妹害羞了,呵呵”
“呵呵~”几个女人也笑的更欢。
“呵呵,今日里是有什么乐事呀,孤一进东宫便听见这满堂笑声。”正玩笑着,太子朱佑樘便领着人进了殿里,“难不成是普照又闹了乐子?”
“臣妾参见太子殿下!”
“臣女参见太子殿下!”
众人见朱佑樘进门纷纷起身行礼。
“都起来吧。”朱佑樘摆了摆手道。
小姑娘起身后目光瞥见朱佑樘身后的少年,心生好奇。少年一身玄衣,头束金色镂空发冠,身形高挺,剑眉星目,相貌与太子有几分相似,眉宇间俊朗刚毅,却又带着几分肃穆,似乎还透着冰冷。细看,还有几分似曾相识的感觉。
许是感受到了注视,少年循着望去,对上小姑娘打量的目光。
对上他深邃的眼,小姑娘短暂的呆愣后羞的低下了头。
“只是聊些家长里短罢了,”陈氏抱着婴孩来到朱佑樘身前道,“太子今日怎如此早归?”
朱佑樘低头逗了逗襁褓里的婴孩,笑着应道:“孤有事要与十三弟商讨。”
“臣弟见过太子妃。见过几位皇嫂。”一直跟在身后的少年上前行礼道。
原来,少年便是当今圣上的十三子——朱无视。
“十三皇子不必多礼。”陈氏应道,打量着,笑着说道:“几年不见,十三弟临风玉树,已不是当年寻本宫要珍珠糕的孩童了。”
“太子妃对臣弟的恩情,臣弟没齿难忘。”朱无视拱手道。
谈话间,朱佑樘瞥见立在陈氏一旁的陈玉婉,说道:“玉婉今日也来啦。”
“太子……”小姑娘突然被点了名,回过神来微微欠身道。
陈氏见她还未缓过神来,以为是慑于太子威严说不出话来,便帮着应道:“是啊,婉儿惦记臣妾和普照,刚下学堂就往宫里来了,刚逗得普照乐呵着呢。”
“小姑娘挺有心的。”朱佑樘笑着点点头道,忽又问道:“孤那些个皇弟,没有扰着你吧?”
小姑娘恬静温婉,听闻最近刚入了国子监修学,几个未成家的皇子便整日里围着团团转,怕是对小姑娘上了心,其中八皇子尤甚。
“啊,”被朱佑樘这么一问,小姑娘心下一惊,又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慌忙解释道:“多谢太子关心。婉儿惶恐,几位殿下待婉儿极好,时常在学业上提点婉儿,婉儿甚是感激。”
“嗯。”朱佑樘点点头,若有所思。
陈氏听朱佑樘一说,怕是责怪自己的妹妹攀附皇子,连忙开解并叮嘱小姑娘道:“能得各位皇子提点是你的福气,你可切记不可逾越。”
“婉儿记住了。”小姑娘有些懊恼地应道,不自觉地瞥了一眼朱佑樘身后的朱无视,见他神色冷淡。
众位皇子都是人中龙凤,换作寻常女子如此定会欣喜。
然而小姑娘心中并不喜悦,更无心与这些纨绔的皇子纠缠。
又寒暄了几句,朱佑樘才领着朱无视进了书房。
陈氏则抱着皇孙入了寝殿,正殿里的女人们顿时放下刚才的端庄,带着心中疑惑,凑坐在一起七嘴八舌起来:
“听闻这十三皇子自幼不受父皇待见,连修学都不让他参加……”
“众位妹妹有所不知,这十三皇子的生母不是妃嫔,而是父皇早年贴身侍奉的宫女。本就出生不光彩,难得诞下皇子,前几年里却还不知犯了什么事,让父皇取了性命。这十三啊,日子更是不好过咯……”
“嘶,既如此,这十三竟还敢攀附太子爷?”
……
陈氏刚回殿内,众人的话语悉数飘入耳中,不禁脸色微愠道:“众位妹妹都是知书达理的人,怎在人背后妄议?”陈氏虽对太子此举有些不解,但也不容这些妇人在这东宫里头嚼舌根。
“就是……”身旁的小姑娘心里不知怎的满是愤怒,嘀咕着附和道,却惹来了陈氏的眼神警告,不敢再出声,只好在心中暗骂这些妃子的无理。
“臣妾知罪。”几人被太子妃突然的出现和呵斥吓得花容失色,顿觉失礼,连忙起身请罪。
“好了,这天色也不早了,妹妹们也早些回府吧,免得各位爷操心。”陈氏甩甩手道,眼不见心不烦,也免得再说些闲言碎语传出去损了太子声誉。
“是。臣妾告退。”众人被下了逐客令,只好灰溜溜地打道回府。
陈氏无奈地摇摇头,小姑娘见众人离去,少了叨扰心中欢喜。
“走,随姐姐去做些糕点。”陈氏拉着她进了厨房,不时关心地询问:“皇子的事情怎么没听你跟姐姐说过?”其中还带着些许责备。
“哎呀姐姐,你看我一进你这殿里就七嘴八舌的,哪还有我和你谈心的份儿?”小姑娘见状赶忙放下手中的面粉,抱着陈氏的胳膊轻轻摇晃撒娇道。
“真的?不是不想说?”陈氏不好气的白了一眼道。
“真的真的……”
姐妹俩从小一块长大,小姑娘的脾气陈氏最为清楚。怕不是来不及说,只是不想叨扰到自己,想凭一己之力化解,才憋着不说。
“那,几位皇子里可有喜欢的?”陈氏嘴上虽是叮嘱,却还是心疼自己的妹妹,如若她有心仪的,也愿为妹妹争取一番。
“没有!……吧”本是毫无疑问的回答,却又有了几分犹豫,连自己都有些许不解。
“嗯?”察觉到她的犹疑,陈氏心中疑惑。
“额……现时没有,以后,”小姑娘笑了笑道,转身继续手中的动作,“以后再说吧!”
书房
“明日孤便向父皇启奏,相信不久你便能与其他皇子一般修学、习武。”太子端坐在书案前说道。
“臣弟谢过太子殿下!”朱无视单膝跪地拱手道,低垂的脸上是掩不住的欣喜。
“兄弟一场,不必如此。”朱佑樘起身走到朱无视身旁,抬手轻扶。“他日……”欲言又止。
“他日太子若有用得上臣弟的地方,臣弟定赴汤蹈火,在所不惜!”朱无视心下了然,眼神坚定道。
“好!”朱佑樘高兴地点了点头。
又客套了几句,眼见天色渐晚,朱无视才匆匆告了退,离开书房。
前脚刚出了庭院,转角便撞上快步而来的小姑娘,“哎……”撞进他的怀里,小姑娘茫然地仰头一看,惊呼一声,连忙闪开,脸臊得通红。
“姑娘恕罪,是在下冒犯了。”朱无视拱手道。
“没……没事……”小姑娘低垂着头,支支吾吾应道。
“嗯!”见小姑娘没事,朱无视转身便迈着大步离开。
小姑娘低头看着手中的锦盒,突然想到了什么,“啊……殿下!”冲着快步离去的朱无视喊道,连忙小跑跟上。
朱无视听到呼喊,转过身来却见小姑娘迈着碎步匆匆赶来,那样子竟有些可爱。
“殿下,这是太子妃亲手做的珍珠糕,让我转交给殿下。”捧着手里的锦盒,小心翼翼地递给他。
朱无视接过锦盒,想着待自己不薄的皇兄皇嫂,扫除原本的冷淡和肃穆,脸上勾起淡淡的笑容:“多谢!”
夕阳西下,望着他温暖的笑,她心中情动,嘴角挂上一抹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