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仙饶命，饶命啊！”
“小老儿是无辜的，都是那孽障作的恶呀。”
假山内传出苍老的声音，语气恐惧发颤，似乎受到极大的惊吓。
喀嚓——
一声裂音，假山裂成两半。
裂缝底部，盘着一只巴掌大小，墨玉般的蟾蜍，散发着淡淡的光芒。
“小老儿，欧阳子，参见大仙！”
墨玉蟾蜍忐忑不安，颤颤巍巍，后面两足撑着身子，站立起来，前足相互搭着，作揖行礼。
欧阳子都快被刚才那股煌煌仙威吓破了胆，不敢直视楚风，心中骇然暗道，原来这世上真的有仙人！
楚风看清这蛤蟆精的模样，又听到欧阳子之名，心中亦猛然直跳。
他万万想不到小小的端木家族里，竟然藏着这么一尊...先天阴灵！
他先前只以为假山里还藏着一只阴祸，原来并不是那么一回事，事情另有古怪。
楚风现在没有半点法力，不过是个外强中干的空架子，形势所迫，他也只能虚张声势，装出一副高人气派，沉声道：
“我不是仙人，我只是一名游历凡尘的普通人，你唤我楚先生就好。”
欧阳子唯唯诺诺，暗骂自己粗枝大叶，没有眼力劲。
这位仙人收敛气机，如同凡人一样，显然是不想表露仙人的身份，游戏人间。
果然仙人和传说中的一样，不显山露水，道行精深，为人行事高深莫测，不同常人。
欧阳子再次摆出那滑稽的姿势，作揖道：“小老儿，见过楚先生。”
楚风微微颔首，沉声道：“我且问你，方才那只黑蛤蟆与你是何干系，为何漠视他为非作歹？”
“别想着隐瞒，不说清楚，休怪我无情！”
楚风杀气腾腾，又添了一句。
欧阳子身躯一颤，暗叫不好，仙人果然看出了那孽障与我有关，这一关怕是不好过了。
“回禀先生，那孽障确实与我有点关系，这这...但并非我不出手阻拦，确实是...小老儿有难言之隐。”欧阳子说话吞吞吐吐，言语中躲闪之意。
听它言辞闪烁，楚风大为不悦，目光一闪，喝道：“欧阳子，事到如今，你还想隐瞒，若不是念你为先天阴灵，我早一掌灭了你！”
此言一出，欧阳子惊骇万分，内心翻江倒海，没想到自己的根脚早被仙人看出来了！
“想必仙人早就看穿一切，看来仙人念我出身不凡，不忍斩杀，故意给我一线生机。”欧阳子如是想来，不敢再有隐瞒。
而后。
“扑”的一下。
欧阳子在地上匍匐叩拜，不敢再耍任何心思，坦言相告：“先生恕罪，小老儿这就坦白。”
“先生，小老儿自从诞生灵智那天起，便一直在此地沉睡修炼，从未做过任何伤天害理之事。
直到二十年前，这院子发生一起火灾，数十口人葬身火海，阴魂不散...”
欧阳子详细讲诉，仿佛那起火灾历历在目。
“那天，我刚好从沉睡中醒来，看到满院子的阴魂，本想将之度往阴间，可由于天性使然，我竟然生出将阴魂吞噬的念头...”
听到这，楚风神色若有所思，魂魄这类存在，确实对先天阴灵有着莫大的吸引力。
看来欧阳子是吞了那些阴魂，他大概明白后来灵雾院死人的缘由了。
欧阳子眼神浮现一抹悸然，徐徐道来：
“都怪我修行不到家，道心不稳，压制不住恶念，心想阴魂的死与我无关，即便吞掉也无妨，便将那数十阴魂吞入腹中了。”
“哪曾想，此举铸成大错，吞噬之后，我对阴魂的滋味念念不忘，总想再尝尝，即便是生人的魂魄，也忍不住想要吞噬，不过我压抑着这股邪恶念头，可久而久之，我诞生了一缕魔念。”
“这就是那孽障的由来，小老儿道心有缺，难以磨灭魔念，由此铸成数起惨案，几波住进这院子的凡人，都被其吞噬魂魄。”
“由此我道心渐渐失守，那魔念因为我的存在不能离开此地，外出害人，于是便想抹除我，喧宾夺主，而我也一直想磨灭魔念。”
“后来这院子无人居住，我道心慢慢恢复，今天刚逢先生来到此地，所以那孽障又出来想兴风作浪...”
楚风静静听完，灵雾院诡异事件果然与他猜想一致，他想到方才小海棠房间的异状，沉声问道：
“方才，可是你出手守护我的侍女？既然你尚有余力，为何以前袖手旁观，不救其他无辜生灵？”
欧阳子颔首：“回先生，正是小老儿，以往不是我故意不出手相救，而是道心有缺，一旦动法，容易被那孽障趁虚而入。”
“此话当真？那你这次又为何不惧风险出手？”楚风微微蹙眉，凝视欧阳子。
如果真如对方所说的情况，他实在不明白它为什么会冒着魂灭道消的风险救下小海棠。
欧阳子连忙说道：“先生，小老儿句句属实，先生侍女乃太阴之体，与我等先天阴灵可谓同出一源，即便身死道消，我也不可能漠视不顾啊。”
此话一出，楚风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底划过一抹外人难以发觉的惊骇之色，强行镇着心神，让面容显得淡然。
“原来如此，想不到你欧阳子还有这般仁义，竟如此顾及同源之情。”
楚风淡淡的道，但内心已是惊声连连。
小海棠竟然是太阴之体？
他没有法力，自然毫不知情，能让欧阳子冒着这么大的风险相救，肯定是百分百确认过的。
太阴之体，那可是世间难寻的体质，号称修仙界三大仙体之一，与先天生灵一样，体内蕴含着先天本源。
这类体质的人，若是修行，修为进境堪称神速，而且阴之本源可谓是成仙之机，这类人物天生便比其他修士多了几分成仙的可能!
这一缕仙机何足珍贵!
万古修仙界，多少惊才艳艳，盖世无双的人物，终其一生都没能获得一缕仙机，就差这一点，导致渡劫陨落，或终生困在大乘境界。
楚风现在的感受，好像被天雷劈中一般，心绪万千。
身边一个收养的侍女，居然是太阴之体，让这等旷古绝伦的存在当侍女，会不会夭寿啊？
却不知，一旁的欧阳子听到小海棠是其侍女，心中羡慕万分。
本来太阴之体就大有成仙的可能，还跟在仙人身边，拥有这等机缘，还怕成不了仙吗？
只是它不知道，楚风就是个水货，跟真正的仙人相比差着十万八千里。
许久，楚风按下震惊，陷入思索，考虑欧阳子这事如何解决。
这欧阳子可不简单，将来会是一位大修士，位列上古十大妖圣，修为通天，名声卓著，纵然在后世，楚风都经常能听到这位妖圣的事迹。
他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还未成名的妖族大圣!
“虽然现在欧阳子声名不显，但修为恐怕也是高的吓人，它以为我是仙人，或许可以借这点操作一下...”
楚风目光闪烁，心有所决，面容一肃，淡淡开口：
“欧阳子听令!”
闻言，欧阳子立即恭敬匍匐于地，低下头颅，惴惴不安，等候楚风的处决。
“魔念因你而起，为祸苍生，你有不可逃避之罪，既然本尊遇上，自然不能不责罚!
念先天之灵，修行不易，吾不削你道行，便...罚你留在太阴之女身边，为其护道五百年，以抵魔念罪行。”
“你，可有怨言？”
楚风的话语平淡如水，声音不大。
但落在欧阳子耳中却好似洪钟巨吕，敕令时，它感觉好想有一股浩瀚的天地大势压迫而来，无穷无尽的大道气息弥漫，彷佛如果说个“不”字，便会被磨成齑粉。
不过听完楚风的宣判，欧阳子没有一丝不满，反而欣喜万分，这哪是责罚，这分明是仙人赐给自己的机缘呐!
“罪灵欧阳子，谨遵仙人法令！”
欧阳子情绪兴奋，麻利地叩拜领命。
方一领罚，欧阳子顿觉体内好像有无形的枷锁解开，身心一松，体表冒出几丝黑气，道心又恢复了几分。
欧阳子颇为动容，以为是仙人施法，连忙拜谢道：“谢谢先生，谢谢先生!”
楚风不明所以，只是微微一笑。
威震上古的妖族大圣，就这么轻松简单收服了，可能这就是传说中的王霸之气吧。
人生当真寂寞如雪呐！
楚风负手而立，莫名一叹，一袭黑发迎风飞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