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笑川找到了周一鸣,把他介绍给了赵德昌,又如此这般地嘱咐了一番,这才告辞跟耶律隆绪向北而去了。
耶律隆绪的随从还真不少,几十个人打扮成行脚商人的模样,扮作商队,浩浩荡荡地向北进发了。一行人一路向北,向北,再向北。很快,他们便到了大宋和契丹的交界地带。
草场越来越多,面积也越来越广,这里的草原极其广袤,相较之下,夏国的草场又逊色了很多。
张笑川与耶律隆绪并驾齐驱,纵马疾驰。放马飞奔了一阵子,一行人都兴致大好。张笑川与耶律隆绪一开始还有说有笑,相伴而行。张笑川坐在飞驰的骏马上,却突然想起了与明阳公主在一起的日子,尤其是和她在一起骑马的时光。张笑川想着往事,下意识地把马催动地更快了。那马风驰电掣起来,一溜烟地向前而去,渐渐地把耶律隆绪等人甩在了后面。此时的张笑川,目驰神往,浑然不觉。耶律隆绪只当他是少年心性,争胜心强,便欲放马跑在众人前面,只是微微一笑,心里也丝毫不以为意。
前面出现了一大队官兵,张笑川想着往事,略微扫了他们一眼,速度丝毫未减,纵马疾驰而过。
“救命啊,救命啊!”几声女人凄厉的叫喊,一下子把张笑川惊回了眼前。发生了什么情况,喊声是来自身后。张笑川一勒缰绳,那马颇为神骏,跑得快,停得也快。几声长嘶之后,那马稳稳地停了下来。张笑川拨转马头,反身向来路奔去。
折回去之后,张笑川这才看得清楚,原来那一大队官兵,押解着一匹手无寸铁的百姓。官兵是契丹人的装束,而百姓却全是宋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张笑川一边观察一边琢磨,想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救命啊,救命啊!”人群中又发出了几声凄厉地叫喊,并且人群中突然出现了一阵骚动。有几个妇人冲出了人群,向张笑川跑了过来。后面,几个兵卒,恼怒地追了上来。跑的慢的,又被抓了回去。有几个跑的略微快些的,更是惹恼了那些兵卒,只见他们抡起皮鞭向她们猛抽过去。
有一个女子,跑得最快,眼看她就要冲到张笑川的马前了。突然,后面的兵卒,抛出了手中的标枪。由于那女子与兵卒之间距离太近,事发太过突然,张笑川竟然救之不及。“噗”地一声,那女子中枪栽倒在地上。张笑川见状,一瞬间就全部明白了。原来这些宋人,是契丹人的俘虏,不,确切地说,应该是他们的奴隶。张笑川想起了那些回鹘人,想起了诸葛子瑜,想起了巴桑王子。
张笑川从马上一跃而起,向着那女子直落过去。张笑川到了她身边,俯下身子,扶她起来,只见她嘴角渗出了一道道鲜血,气息很是微弱。“救救他们!”那女子极其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她的头便再也抬不起来了。张笑川把她轻轻地放下,站起来,抬头看去,见那些宋人全是一些妇女和儿童。张笑川不由得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张笑川几个起落,扑向那行凶的兵卒,一拳打得他直飞出去很远,摔在草地上一动不动了。张笑川怒气未消,又扑向了那些手执皮鞭的兵卒。拳打脚踢,张笑川转眼之间,便撂倒了四五个人。那些兵卒向来在百姓面前作威作福惯了,哪里肯依,他们嘴里呼喝着,纷纷围拢过来。
不一会儿,张笑川又伤了七八个兵卒,这些兵卒越围越多。张笑川斗得兴起,心里也不由得发起狠来,“呛啷”一声,张笑川抽出了宝剑。张笑川深恨这些契丹兵卒欺压大宋百姓,索性就要大开杀戒。
“大家住手!”一声断喝,众人稍微愣了一下神,抬头看去,见是耶律隆绪等人到了。“三弟,请手下留情!”耶律隆绪向张笑川大声说了一声,然后用契丹语叽哩咕噜地向那些兵卒说了几句话。那些兵卒也停手不攻,但脸上的神色却是惊疑难定。
这时,有一个人,从众兵卒当中,排众而出。这人身材粗壮,看上去桀骜难训,显然他是众兵卒的头目。他瞪视着耶律隆绪,叽哩咕噜地大喊大叫了一通。耶律隆绪,不为所惊,神情自若地望着他,神情异常平静。
那头目这一通吼叫,早已惹恼了耶律隆绪的随从。有一个随从,挺身而出,只听“噼啪”两声响,那头目脸上已经挨了两记耳光,留下了两道红色的印记。那头目怎肯罢休,气得他“哇哇”大叫,抽出挎刀来就要行凶。那随从掏出来了一个腰牌,向他随手晃了晃。那头目立马安静了下来,脸上露出了惊惧之色,恭恭敬敬地向那随从说了几句话。然后,那头目向后退了几步,发现自己手中还握着挎刀,他忙把刀插回了刀鞘之中,又喝令众兵卒退后。
“三弟,定是他们有眼不识泰山,扫了三弟的雅兴,三弟让他们吃些苦头也是应该的!”耶律隆绪一边微笑,一边向张笑川说道,“想来,三弟气也消了,咱们走吧!”张笑川却没有动身,他看向那些大宋的百姓,众人都向他流露出了恳求的神色,张笑川心里极是不忍。“三弟,三弟!”张笑川听到耶律隆绪连唤自己两声,随扭过头去,向他看去。“难道,三弟还没有消气吗?”“大哥,小弟想求您一件事?”“三弟干嘛如此客气。有话直说好了!”“我想,请大哥放了这些大宋的百姓。”“这。。。。。”“怎么?此事很让大哥为难吗?”见耶律隆绪有些犹豫,张笑川忍不住说道。耶律隆绪摇了摇头,俯在那随从耳边交待了几句。那随从领命而去,到了那头目跟前,对他说了几句话,那头目有点不舍却是不敢违令,向众兵卒喊了几句话,众人相率而去。
“多谢大哥!”“三弟,你我之间能不能,不要这样客气?”张笑川正要回话,那些大宋百姓已经纷纷跪倒在地,神色之间,对张笑川是万分的感激。张笑川忙一边唤他们起来,忙过去安慰他们。看着宋朝百姓的身影去远,张笑川才又与耶律隆绪等人一同上马。
张笑川把自己之前在河西的所见,亦向耶律隆绪讲述了一遍,看到普通百姓的疾苦,唏嘘不已。耶律隆绪却是不以为意,他向张笑川说到,在两国边境地区,这种事颇为常见。“今日,你见到的是契丹兵卒欺压大宋百姓。三弟,如果有一天,你看到了大宋士兵凌辱我契丹百姓,你管是不管?”张笑川听他一问,心中也很是矛盾,他略微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说道,“除强扶弱,本是我辈当为!”耶律降绪赞许地点了点头,接着说道,“如果,换作你是我,或者你是大宋皇帝,三弟,你又作何想?”“这。。。。。”张笑川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自此,一路无事。及至到了上京附近,草原更是宽广无边,这里的畜牧业更为发达。到得了京城,耶律隆绪细心地为张笑川作了安置。耶律隆绪与张笑川天天宴饮,天天陪着他四处游玩,真正的尽到了地主之宜,两个人的兄弟感情也发展到了极致。有时候,耶律隆绪也会带他去演兵场,也会问张笑川他的军队怎么样。在张笑川眼里,契丹的军队人数众多,兵强马壮,一看就有非常强的战斗力。
一天,耶律隆绪府上来了许多客人,这客人当中赫然有德明太子。张笑川和德明太子相互问过了好,对于他们的相识,耶律隆绪也很是惊讶,忍不住问道。“你们怎么会认识?”“我们何止是认识,我们还是兄弟呢。”德明太子一边说着,心里不爽,话里却另有深意。“是啊!我们也是兄弟。”张笑川对德明太子的话意怎能不察,但为了不使耶律隆绪面上难堪,只好随声附和。“那咱们都是一家人了,我们今天更当喝个痛快,不醉不休。”“好,就听大哥的,不醉不休。”虽然各有心事,但是一时之间他们三人,也是人人豪情勃发。原来,德明太子是耶律隆绪的外甥,契丹为了拉拢夏国,曾把公主嫁给了夏国王。
张笑川、德明太子、耶律隆绪日日宴饮不休,转眼便一月有余。耶律隆绪对他殷勤相待,张笑川却知道德明太子对自己心存芥蒂。张笑川担心日久生变,也怕发生一些不愉快,便想早点告辞离开了。张笑川打定了主意,随即前去向耶律隆绪辞行。到了耶律隆绪府上的时候,正好德明太子也在。张笑川说明了来意,耶律隆绪马上就急了,“三弟,实不相瞒,我约你来到此间,一是为了相叙兄弟之情,二来呢,还有一事相求。”“大哥如此盛情款待,小弟心领了。不知大哥有何吩咐?有什么要求,就请大哥直说吧,但使小弟能做到就行。”“哈哈哈,这事对你来说也并非难事。是这样的,契丹南院大王的位子已经空置多年,我是想让三弟屈就。三弟如能留在这里,这样你我兄弟,可以一起做事,也就可以朝夕相处了。”“大哥厚意,笑川无以为报,但是,对不起了,大哥。此事,恕笑川实难从命!”“张笑川,你太不识抬举了。”坐在一旁旁听的德明太子,早已不满,怒气冲冲地向张笑川说道,“你上次在夏国不辞而别,如今,明阳公主也已经有孕在身,难道你不想回去看一看她吗?”张笑川听了德明太子所言,心中不禁涌出了一股歉意,还是硬着头皮说道,“我自然会回去看她的,但时机未到,却不是现在。”“张笑川,你休要狡辩!舅父,这人实在是不知好歹,不识抬举的很,干脆将他拿下算了!”“德明。”耶律隆绪脸露不悦,不高兴地阻止了他,“你先下去,我再好好劝劝笑川兄弟。”德明太子见状,只好先行退了下去。
“笑川兄弟,这次宋国之行,我也了解到了,汴京城虽然繁华,但大宋却也是危机四伏。大宋建国不久,起义就不断。许多王孙公子更是只知道吃喝玩乐,在他们中间,享乐主义盛行。试想,这样的国家怎么会有前途?笑川兄弟身手如此了得,大宋却是重文轻武,要是笑川兄弟没有用武之地,岂不是大大的浪费人才吗?”“多谢大哥抬举,也多谢大哥提醒,但我身为大宋百姓,又岂能和父母之邦作对呢?”“笑川兄弟,好男儿志在四方,俗话说‘良禽择木而栖’,你看我们这里,不是有许多汉人在这里为官吗?”“不管别人怎么想,别人怎么做,我是不会做这种事的,还请大哥原谅。”“兄弟,你怎么如此迂腐呢?”“开明也好,迂腐也罢,这是笑川做人的原则。”“那好吧,既然如此,我也不能强人所难不是。此事暂且不说,三弟,你就再多住一段时间吧,择日,我为你饯行。”见张笑川很是坚决,耶律隆绪知道一时之间,也做不通他的工作,便只好缓和了语气,劝他多留一段时间。
德明太子对张笑川极是不满,想鼓动耶律隆绪当即把他扣住,但耶律隆绪怕坏了自己的名声,终究还是没有那样做,德明太子想自己做吧又怕惹耶律隆绪生气,便只好作罢。又过了一段时间,见张笑川去意已决,耶律隆绪再不强留,便设宴为他饯行。欢宴之后,张笑川开始返回大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