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园里。
天色黑暗,像是此刻他们的心情一样。沿着长长的小道,在穆奕天的带领下,一行人跟在身后无声地向前走。良久之后,一行人终于停在了一座墓碑前。
清颜咬着唇,微微地红了眼眶。墓碑上,男人一脸盛放的笑容,没来由地让她想起了初见时,他一脸邪魅的样子。吸吸鼻子,她微微弯下身,伸手轻轻地在墓碑上男人英俊的脸上来来回回摩挲。
绍言,好好睡吧,我会听话,我会幸福,很幸福很幸福的。
想着,心里蓦地升腾起一股难以言语的哀伤弥漫了整个脑海,让她微微哽了喉。身后,穆奕天一只大掌伸来,将她瞬间便拉了起来。大手,微微用力地将她拥进怀里。清颜提起头,刚好看到他紧绷着下颌的侧脸。他的视线落在井绍言的方向,半晌,才声音僵硬地开了口。
“管好你自己,我会照顾好她的。”他说着,却不像是面对着一个已经死去的人说的。细听之下,竟像极了他不满的发泄。身边,清颜微微皱了眉头。咬着唇,伸手推了推身边的穆奕天,一张脸甚是不满地看着他。穆奕天却像是没有看见一般,兀自撇开了视线。清颜不满地瞪他一眼,还没有开口。身边的月影已经从她身边走开,走到墓碑前兀自蹲下了身体。
双手,细细地擦着因为早上湿润的空气而落在墓碑上的水珠。看着墓碑的男人,却轻轻地笑了。叹口气,她轻轻地说着。“你说,我还要等多久,我们才可以真正地在一起。如果还有可能,你还会给我们一个机会吗?”说出来的话,像是说给墓碑上的人听,却又像是说给自己听一般。
身后站立的清颜闻言,微微变了脸色。在一起?她说这些是什么意思,难道她还要跟着井绍言一起走吗?想着,心里蓦地涌起一股巨大的恐慌,让她微微颤了颤身体。凝着神,她移动脚步想要上前。身体,却被穆奕天紧紧地钳制在怀里动弹不了。
“别去。她不会想不开的。”好像是看穿了清颜的想法一般,穆奕天没有回头。大手钳制住她的身体,目光却落在月影身上。清颜停住挣扎的身体,一脸不解地看着他。他低头,冲她微微笑笑,却不愿意多做解释。视线看着墓碑上的井绍言,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
身前的月影,因为身体弯下的原因,让怀里的孩子发出了细微的几乎于抗议的声音。清颜一急,挣开穆奕天的手急忙走上前去。伸手,从蹲在地上的月影怀里抱过孩子,放在自己怀里哄着。身边,穆奕天看着她已然有些行动不便的身体。皱着眉头,伸手从她怀里夺过孩子,兀自抱在怀里。
月影回过头来,将这一幕全然看在眼睛里。眼前的场景,竟然让她觉得像极了一家三口的样子。而她,却成了站在远处观望的人。一时间,心里顿时涌现出无数悲凉。穆奕天怀里的孩子兀自停着了闹腾,小身子扑腾着,双手直直地伸向穆奕天身边的清颜。清颜笑着,伸手摸摸他的头。
“姐姐,”蓦地,月影站起身来,无声地走到清颜身边。“姐姐,你喜欢若佑吗?”她脸上的表情淡淡的,问着清颜的话却带着几分急切和紧张。
“若佑?”清颜重复着这两个字,看着月影的目光微微有些疑惑。月影笑了,伸手捏捏孩子粉嫩的脸颊。
“是的,名字是我取的。若佑,如过老天保佑。”如果老天保佑,她还可以得到幸福的话,她一定感激不尽。
清颜闻言,轻轻地笑了起来,声音里满是欣慰的意味。“这个名字真好,若佑,若佑,”一边叫着他的名字,一边伸手拉拉孩子的小手。这一切,全都落入月影的眼睛里。
“姐姐,以后,让若佑也叫你妈咪吧。”她说着,眼睛里隐隐闪着忽明忽暗光芒。
清颜逗弄孩子的手一停,脸上是比刚才还要迷惑的眼神。让孩子叫她妈咪,她当然没有意见。他的父亲,是曾经为她遮风挡雨的井绍言,他的母亲,是她同父异母的妹妹。只是,她看看月影,她总觉心里像是有些一团打不开一样沉闷。身边的穆奕天,却轻轻地笑了起来。
“好,那以后,若佑也是我的儿子了好不好?呵呵,我是爹地。”他低下头,笑着逗弄着怀里的孩子,压根不去看清颜和身边的月影。身边,清颜闻言,不由得微微涨红了脸。月影闻言,却释怀般轻轻地笑着。看着身边的清颜,笑得一脸神秘和开心。
而几天以后,清颜终于明白了月影让孩子叫她妈咪的用意,也终于知道,她那天在墓园笑得格外神秘和欣慰的笑意,代表了什么。说到底,她无非就是想要把自己的孩子找到一个可以用心照顾的人。而清颜,她心里清楚,她和井绍言的孩子,她必定会真心相待的
然后,她便消失了。无声无息地,从所有熟知的人生活中,快速地消失了。
看着被捏在手中她留下的那封信,清颜不禁微微有些颤抖。
“姐姐,你放心,我不会自寻短见。不要找我,我只是出去走走,顺便带他也走走。替我照顾好父亲和孩子。适当的时候,我会回来。”
“她就这样不负责任地走了?”清颜抬起头看着身边面无表情的穆奕天,微微颤着声音问道。她留下孩子,留下穆氏,留下父亲,就这样说走就走。月影,你当真是够狠心呢。
穆奕天没有说话,视线静静地落在冷着一张脸,兀自生气的清颜身上。眼睛里,闪烁着不知名的光芒。
“清清,”好半晌,穆奕天才抱住她,轻轻地开了口,“让她去吧,只要她平安,其他的,都不重要了。”顿了顿,他似乎是想了好久,才缓缓地又接着说道,“说不定,等她回来的时候,会带给你一分天大的惊喜呢。”他说着,低头看着清颜笑笑。
清颜看着他的笑脸,扯起嘴角轻轻地点了点头。他说道没错,只要她活着,就算她跑到天涯海角一辈子不出来,也没有关系。想着,终于释怀般地笑了笑,她只要他们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