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这些菜好像和我见过的不太一样”
柏舟也蹲下来，和绿衣一起，白菜也好，辣椒也好，和坊间的大小无异，却好像多了一份灵气。
“这里是梵净山，梵净就是清净。苍天之气，清净则志意治，顺之则灵气固。梵净山远离世俗，这里的植物，和自然混成，所以就是你看到的这个样子了”
“公子，那我们还是不要......”
绿衣还没说完，就感受到了头上那温暖的掌心，不知为何，只觉得十分安心，有些意乱的心也渐渐平静。
“绿衣，我们不吃眼前的白菜，白菜不吃土里的水和营养，土不吃万物的尸体，天地就不会存在。你看看这一园风景，或许来年的这个时候，会长出更茁壮的一颗白菜。”
“那绿衣一定把它们炒得最好吃”
绿衣善良，却不是伪善，想清楚了缘由，自然不再纠结。
“公子？”
柏舟失神了，刚刚自己的一番话，师傅好像也说过。
大概是在三年前，柏舟和师傅路过一个偏远的村庄，而这个村庄当时正值瘟疫肆虐。柏舟央求师傅救救那些人，师傅却不为所动，自己准备只身前往，也被师傅拦了下来，并且对柏舟说了这样一段话：
不是只有老死才是自然规律，病死也是。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有些病会好，个别人老了也不一定死，反证得长生。但现在这些因果你还看不见，也承受不住，不要牵扯太深。
我和师傅一样吗？或者是和某种本源一样？或许自己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改变的吧，都州那次也是，明知不可为，如果不是有师傅给的护身护加持，恐怕就回不来了。
“公子？你怎么了”
绿衣有些担心，放下手里的菜篮，往柏舟身旁靠了靠，所有人都可以有事，所有人都可以面露迷茫，但唯独你...
“没事，就是回想起一些比较久的记忆”
晚霞的火红渐渐的淡了下去，柏舟站起身来，抖落一身繁重，看着所剩无几的夕阳，一声轻笑。
“走咯，做饭去了”
显然，比起这些需要大量时间才能求得的证明，柏舟更期待绿衣今天晚上炒的菜。
“公子，你等等我~”
少女拎着篮子，看着前方披戴火红的少年，嘴角不自觉的泛起了一丝微笑。沧海桑田，海枯石烂，此时此景，永生不忘。
夜幕来临。
“公子，饭菜做好了”
绿衣端来两盘热气腾腾的菜放在桌上，笑吟吟的说到。
“好像真的还不错”
热气携着香味四散开来，没有过多的油烟浓腻，只有丝丝的清馨淡雅，却更沁人心脾，让人回味。
“嘻嘻，我可是加了秘制的配方”
绿衣看着柏舟，心满意足的笑了。
“那是什么？”
除了蔬菜本身还有一些简单的调料外，柏舟根本吃不出还有其他东西。要知道柏舟跟随师父学习的这些年，对气味的辨认，可谓已经相当熟悉。
绿衣双手捂着胸口，脸颊微红，沉默不语。
“你这个丫头，快说到底是什么？”
柏舟是真的好奇了，特别实在梵净山这一片区域，按道理来说应该没有自己不熟悉的气味。植物也好，动物也罢，甚至是一些矿石土壤，柏舟都有记忆。
绿衣展颜，看着自己那急于想知道答案的公子，偷笑到：“公子，你就慢慢的去猜吧”
或许是因为绿衣有些调皮的话语，又或许是因为没有得到答案，柏舟微微一愣。但随即又莞尔，这丫头，什么时候已经可以笑得这么好看了。
月明星稀，房里灯火一盏，一桌饭菜，年少两人，足矣。
“公子，你说这天上的星星会死去吗”
走廊的台阶上，绿衣坐在柏舟身边，仰望着有些乌云遮蔽的夜空。
“其实这天上的星星，有很多是已经死去了的，星空就像一张张不断连续的画像，记录了它们”
“死了？”
绿衣有些不解，有些感伤，侧脸看向柏舟，为什么一定要死去，为什么一定要消失。
“嗯，死在了很远很远的地方，是我们用尽一生都走不到的遥远。但是绿衣啊，至少在此刻的我们眼里，它们的光芒还在。死，不是生命身体瓦解的那一刻，而是光辉永寂的刹那。”
柏舟摸了摸绿衣的头，轻轻低语。
“那公子，你一定不会死去，永远不会”
“傻丫头，有时候永生也不是什么好事，至少我不想要”
不知为何，绿衣有些落寞，自从这段时间以来，脑海里总会零星的闪过一些片段。世间有时空无一人，有时歌舞升平，有时又硝烟烽火。冷冷清清也好，嘈杂喧闹也好，绿衣只感觉到孤寂，那么的永恒，那么的漫长。
“如果是和我一起呢”
极细极微的声音还没逃出嘴唇就被夜风消散。绿衣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又好像理所当然。
“绿衣，你说了什么吗”
柏舟一脸询问。
少女站起身来，借着微微星光，转动衣裙，夜色流转，宛若一个不染尘埃，独立世外的精灵。
“我说，我最喜欢待在公子身边啦！”
乌云散了，露出了星河璀璨，浩瀚辰光。
“该休息了，明天还要到山下的镇上买东西”
月色洛满了柏舟的脸颊，却遮不住少年那上扬的嘴角和韶华豪情，欲买星光同载酒，携佳人，天上人间遨游。
......
回到房间的柏舟躺在塌上，却不见丝毫睡意，心里情绪莫名。绿衣看起来那么瘦小，虽然只和自己差了一岁，但却只像十三、四的小妹妹，而且儿时的处境还那么的残酷。自己也是把她当做妹妹来照顾，绿衣应该也是因为自己救了她，如今又无依无靠，才那么依赖我。
柏舟有些意乱，却又察觉不到意乱的原因，一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的都是绿衣的笑容。经历苦厄的纯洁无瑕，拼命挣扎的坚韧。
而另一处房间内，有一个少女也久久没有入睡。脸上带着浅浅的微笑，不知道在想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开怀。
“公子，你救了我已是对绿衣莫大的恩情，绿衣却还想一直待在你身边，这样虽然有些自私，但是绿衣绝对不会放手的，绝对不会！”
不知是天上的月，还是某人的发。
夜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