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抹晨曦在东方升起，当曙光落在这片森林时，唤醒了冥想的众人，却再也唤不醒周围的树木花草。
就如同昨天夜里柏舟所说的一样，这片森林，已经死了。连同脚下的土地一起，不知要多少年岁月后，才得以见到一丝绿芽。
没有了瘴气和夜幕的遮掩，大片的灰黑色裸露出来，眼前所见，树木也好，花草也好，皆已灰黑。
犹如上古神魔大战后的遗留，举目荒凉，不见一丝生机。像是在预示万物最后的命运，都要归于虚无，归于寂灭。
当那温暖朝阳落在柏舟等人身上时，更有一种世间独我留此地的孤寂，让人怅然，让人不甘。
绿衣在一个时辰前已经醒来，虽然还有些虚弱，但走路已不成问题。当醒来的绿衣看到眼前景象时，脸上黯然神伤，一滴眼泪悄然滑下。不知为何，少女的脑海里只觉得这些场景，仿佛初见，又仿佛见了无数个轮回。
柏舟伸出手在绿衣的头上揉了揉，擦去了绿衣眼角的泪痕。太阳逐渐明愰，少年看向森林深处，目光坚定。
“之什姐，想拜托你一件事”
看着柏舟的眼神，那之什或多或少猜到了一些。
“你说”
“带着绿衣，去找烈大哥汇合，还有这块令牌，把它交给现在的都州驻守，告诉他这里发生的事情”
都州肯定也发生了变故，但柏舟隐约察觉，或许导致这片森林变故者，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都州魔人，可能只是在掩耳盗铃。
而且若不出意外，现在驻扎在都州的将领，应该就是西方镇守，十二守护中的寅虎！
那之什有些担心，柏舟一番话，足以看出此地的危险，正欲开口劝阻，绿衣却抢先答到：“公子，等绿衣回来，说好了，不能扔下绿衣一个人”
最担心的人莫过于绿衣，所以，最支持的人也莫过于绿衣。
太阳斜射进了少年的眼睛，满眸璀璨光景，照亮了不知是谁漫长洪荒岁月里沉寂的心。
绿衣和那之什的背影渐行渐远，直至不见。
不知过了多久，柏舟回头。
“穆洛，走了”
柏舟等人的位置，处于森林边缘和中央的中间，就算想绕开这片区域，也要大费周章。更何况已经坚定要去一探究竟，自然不可能另做打算。
随着两人的不断深入，所见景色愈发骇人。原本居住在这片森林里的动物像是被什么驱赶一样，扎堆的死去，面目狰狞瘆人，犹如睹见了某种发自本源的巨大恐怖。
不止是人，万物生灵都有情欲，既所谓的六爻发挥，旁通情也。但和人不同的是，动植物所发情欲，难以遮掩抑制，太阳东升，便向东生长。以至于一旦引发本源的巨大恐惧，便不能自持，任由欲念占据。
眼下，恐怕就是有人利用了这一点，把动物驱赶到某些特定的位置，收集来自本源的恐惧怨念，以此打开或者解封某些东西。
这人到底是谁，和魔人有关，或者和北冥有关？但不论如何，既然能知道千年前的往事，一定不是寻常人物。
种种猜想在柏舟脑海一一闪过，却还是难以有一个准确的定论，或许，等到了森林中心，一切都会迎刃而解。
“小舟，你能感觉到这片森林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吗”
在柏舟提炼的丹药下，穆洛的力量已经恢复了十之六七，脸上没有了昨夜的苍白。
“具体是发生了什么导致的还不清楚，但应该是超乎寻常的灾难。还有，刚刚绿衣她们在的时候有一件事我没说。”
“我知道，昨天夜里来袭击我们的巨兽只不过是冰山一角，真正的恐怖还在这片森林的中心”
是的，昨天夜里，柏舟就觉察到了一股不和谐的律动，应该是某种逆大道规则的运转。借助瘴气遮蔽了气息，且可能正处于关键时刻，所以森林中央的那个人才没能腾出手亲自来灭杀柏舟等人，而是调遣了附近的看守的巨兽。
也正因为如此，柏舟才不得不抓紧时间去一探究竟。
“果然还是被你看出来”
柏舟有些无奈。
穆洛白了柏舟一眼，到。
“不止是我，估计之什姐和绿衣也看出来了。你向来冷静，若是有多余时间，怎么会火急火燎的往中心赶，还把令牌交给之什姐”
“不过这样也好，好久没并肩作战了，真的很怀念那段时光”
若只是那几只巨兽就如此厉害，森林中心的人根本就不是两人能够应对得过来的。但，那又如何？
穆洛握紧双拳，胸膛熊熊战意，如果是与他，天上地下，修罗神魔又何惧！不过一死，只一死，不逃不避，便不悔！
两个时辰后，两人终于到达了中央。莫约三十丈的范围内空无一物，没有树木，没有尸骸，除了灰黑的土地，不见任何东西。
“小舟，这是？”
画面有些诡异，来之前已经想象过在这森林的中央将会是怎样的地狱景象，而绝不是眼前这般。
“在地下”
柏舟明白，越过于平静，就越波涛汹涌。虽然昨天夜里成功的去除了瘴气和死气，但也依旧不见一丝生气。
万物皆死，定有逆大道，驳天地之异物出。天地万物不待见，便毁万物生灵而自见。
而此等异物，如今就在森林中央三丈灰黑土地之下，今世之人从未见，柏舟等人亦然。一旦开始相见，世间必将染血。见不不见的选择，此刻，就摆在了柏舟两人面前。
“穆洛，准备好了吗”
“嗯”
两人从森林里走出，站在了中央的位置。白昼里炙热的光芒慢慢的向穆洛身上汇集，形成了一个耀眼的光晕，周遭环境带来的死寂，一瞬间淡化了许多。
大概一炷香的时间后，穆洛缓缓的睁开了眼，从那种人天合一的状态解放出来。眼眸里金色光芒大放，如同要把空间燃烧开来。
“二式，地裂！”
拳上璀璨到极盛的金光猛的砸向地面。
轰！
大地应声塌陷，穆洛回身，一把抓住柏舟，在扬起的漫天尘埃和不见天日的黑暗中，迅速下沉。
不知过了多久，随着穆洛的一声轻喝和拳风的反冲中，两人停止了下落。
黑暗中，一人全身金光，一人脚下太极大放。
“应该下降了有近五百丈的距离，在这么深得地底下依旧可以释放出那么恐怖的灰色死气，可能事情要比我们想象的严重得多”
柏舟脚下太极缓慢旋转，把两人覆盖在内。在金光的照映下，周围景象渐渐浮现出来。
一根根纹络着奇怪图案的巨大石柱围成了一个近百丈的圆，圆的中央耸立一祭台，看不出是什么材质，但却透露着一抹妖异。
当两人走近石柱十丈范围时，石柱和祭台之上亮起了阴绿色的火焰。地底下的黑暗不再黑暗，却比黑暗还要摄人几分。
“这是？”
石柱上图案在阴绿色火焰的照映下，光芒流转，仿佛活了过来。
“穆洛，你看见祭台上的那面大旗了吗”
大旗上，刻印着一个人身牛蹄，四目六手，耳鬓如剑戟，头有角的不知名生物。穆洛微微皱眉，当看向那面旗帜时，心里莫名的生出了一股疯狂的战意。
“这旗，大有古怪”
只是刻印了那不知名生物的模样，竟就能产生如此伟力，实在有些骇人听闻。
“这面旗帜上的是远古岁月时的战魔神，唤做蚩尤，而我们眼前这排列的八十一根大柱，恐怕就是蚩尤的八十一战将”
“蚩尤？八十一战将？小舟，这到底怎么回事？”
震旦大陆流传至今，被称为神的生物屈指可数，更何况还是主战的魔神！天地间也唯这一尊而已了。
久远的故事于岁月的洪流中淡去，不止是人为还是天意，已淡不可闻。
“蚩尤是远古时期人族三大首领之一，兴农耕、冶铜铁、制五兵、创百艺、明天道、理教化，为震旦大陆早期文明的形成做出了不可估量的贡献。
又传闻其穷凶极恶，扰乱大道秩序，后在逐鹿之战中被皇帝击败，流落西南。至于原因，人云亦云，封号中魔之一字，恐也颇有牵扯”
善恶为胜者和后人所谱，真实面目早已不知，但奈何，世人却最爱深究善恶，追究那不知到底是对是错的善恶。
千万年的岁月里，一直如此。唯大超脱逍遥自在者，不求善恶于世间，而是证于己身。
“小子，你说得还算中肯，想不到人族当中，还有你这样的人存在”
不知何处起的风吹动了那一簇簇阴绿的火焰，一声叹息在祭台之上响起，孤寂而永恒。未解叹息意，却闻怒与悲！
穆洛护过柏舟，身上原本暗淡下去的额金光再次璀璨。
“你，是远古战魔神蚩尤的遗孀还是千年前血雨腥风的残留？”
柏舟可以肯定的是，祭台上的那个人影，绝不是当下这个时代的生物。那股气息，太过于陌生和悠远，还染又一抹不可名状的妖异和不详。
“和远古战神蚩尤有关，也和千年前有关。甚至还和几个月前的瘟疫有关，只是，不止是我而已”
疯狂而又冷静，这是柏舟对祭台上人影的判断。和他有关，又不止和他有关，魏王朝，果然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