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谢婉莹满脸通红,她感觉自己的心跳似乎比平时也要快了一些,她不知道为什么,难道只是因为又想起了那人在屋顶上说的那番话?
她伸手抚在自己的双颊上,手心能感受到脸上传来的滚热。虽然屋顶上三个人还在说话,但谢婉莹现在却一个字也没有再听进耳朵,她脑中还回荡着风少云刚才的那段话。
“谢小姐美丽、善良、温柔、勇敢……我对她一见钟情,我要留下来追求她……不管为奴为仆我也要进谢府,除非谢小姐答应我的追求,或者她决定嫁给别人,否则我绝不离开!”
在此之前,谢婉莹一生之中还从未听过这样的话,她从未听过别人如此直白的赞美自己,她更没听过一个男人对她这样露骨的追求。
她当然没看见风少云说话时的表情,所以她不知道应该做何种反应。她眨着清澈的双眼,无法向自己解释此时心中到底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她不知道,因为这种感觉在此之前她从未感受过。
花厅的灯光很亮,比谢婉莹的闺房还要亮上许多。几根粗大的红烛在高高的烛台上无私的燃烧着,照亮了整个大厅,也照亮了大厅中央围坐着的三个人的脸。
三人面前的酒桌上已经摆满了酒菜,谢正远举杯道:“天比较晚了,厨子是现叫醒的,今天厨房里的菜蔬也没来得及再买,所以只做了几个小菜,两位少侠莫怪。”
雨化星与风少云对视一眼,说道:“前辈说哪里话,是我两个深夜到府上多有得罪,还要请前辈恕罪才是,我俩敬前辈一杯。”
三人一饮而尽,谢正远笑道:“能与两位少侠烛下夜饮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谈何得罪呀。”
风少云略显尴尬,过了片刻,他终于笑吟吟的举起酒杯,道:“谢前辈,我们刚才在屋顶说的话……”
“我都听到了。”谢正远面带微笑。
“关于谢小姐的话……”
“听到了。”谢正远依旧面带微笑。
“那么,我说要追求谢小姐……”
“也听到了。”谢正远还是面带微笑。
风少云沉吟片刻,然后一口将杯中酒吞了下去,“那么谢前辈是否同意我追求谢小姐?”
谢正远依然神秘的微笑着,他看着风少云,不紧不慢的道:“小女有幸得到风少侠垂青,那是她的福分,不过这是你们年轻人自己的事,我不好干预。”
“这么说谢前辈是同意我追求令爱了?”风少云一边说着,转头向雨化星看了一眼。
“我并不反对。”
“哈哈……”风少云好像真的很开心,他又看了雨化星一眼,笑道:“师兄,这么看来我与谢小姐的好事大有希望,所以我就更不能跟你回去了!因此你还是赶快自己回去吧。你告诉师父和师妹,就说我已经进了谢府,正全力追求谢小姐,所以我与师妹的婚事是万不能成了。”
风少云已经有些得意忘形,又道:“你告诉师父,也许很快我就会和谢小姐一起回天桂山,到时如果你和师妹还等得及,我们两对倒可以一起由师父主婚成亲!”
雨化星神情尴尬,向谢正远看了一眼,微微颔首,又转过头斥道:“谢前辈面前你休要胡言乱语!”
雨化星又道:“你若真要追求谢小姐,我想师父自然不会再勉强你。不过我可要提醒你,如果你只为把我支走,以后又影响到谢小姐的清誉,到那时只怕师父就要废了你!”
风少云咧了咧嘴,道:“我只怕人家谢小姐瞧不上我呢……”
阳光越过屋脊,从小院的斜上方照了进来,穿过树枝,照在粉红色的桃花上。光线透过花瓣也变成了粉红色,粉红色的光散射在风少云的脸上,现在,他就躺在桃树旁的游廊栏杆上。
风少云静静的看着桃花,斑驳的阳光在他的脸上温柔的游动,柔的就像是姑娘的手。
风少云动了动枕在脑后的右臂,他又想起了雨化星。雨化星已经走了两天,他知道再有一两天他就该回到天桂山见到师父了。
风少云又想起两天前临别时师兄的眼神,那是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雨化星并不是一个蠢人,事实上可以说他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他当然不相信风少云真的已经喜欢上了谢小姐,他甚至在怀疑风少云是否真的不喜欢小师妹,但是他可以肯定师弟已经做出了决定。
他决定要离开师父,他决定要远离师妹,他决定要将师妹托付给自己。他决定要追求谢小姐,那他就一定会去追求,因为他决定的事通常都很难改变,甚至即使是师父也不能让他改变。
雨化星并不软弱,也不是一个卑鄙的人,他也有自己的想法,他也想像风少云一样,像风一样去追循自己的内心,可是——他不敢!
他不敢像风一样吹走自己的过往,他不敢像风少云那样真的离开师父和师妹。
他不敢想象,如果自己离开了他们会怎样生活,也许他会像迷失的孩子一样死掉,也许他会像孤魂野鬼一样在孤独和寂寞中发疯!
要知道大树很高大,因为它有根。大海很宽广,因为它有源。而一个人想要在这世上活着又怎么能像浮萍那样没有家呢?
浮萍是一种很卑微的生物,它没有根,没有源,甚至连固定的生存空间都没有!
它随波逐流,它随遇而安。它可以在任何水面上生存,它可以随任何一股水流飘走。世上还有哪种生物能像它一样顽强?浮萍难道不是世界上最可敬的生物吗?
风少云依旧静静的躺在栏杆上,就像是一片躺在水面上的浮萍。
这时一阵风吹了过来,桃花开始在枝头舞蹈,风少云看着桃花,突然他又想起了谢婉莹。一个既熟悉又陌生,就像这桃花一样的人。
“玉儿,他还在吗?”
谢婉莹依旧端庄的坐在她的闺房中,她坐在窗边的书桌前,手中有一本书,桌上有一盏茶,桌旁还挂着一柄剑。
玉儿坐在屋中央的凳子上,手中正忙着刺绣,抬头向窗边瞥了一眼,“谁?”
“当然…是风公子。”
玉儿吃吃偷笑,“在呢!还住在东边的小院里,今天早晨我还看见他了。”
谢婉莹双颊微红,低声道:“我怎么没看见?”
玉儿笑道:“小姐你整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出了黄昏练剑整天坐在楼里,自然见不到他。不过你若想见,我这就去叫他过来?”
“胡说!”谢婉莹嗔道,“怎么能随便让人进咱们的门?”
“又不是没进过。”玉儿努嘴笑道。
“又胡说,那天的情形和现在自然不一样。”
“是啊,的确不一样。现在我只能在屋里陪着小姐说闲话,那天可是有人在屋顶陪着说情话呢……”
谢婉莹合上书本,双颊绯红,愠道:“死丫头看我不缝上你的嘴!”
玉儿笑道:“救命啊!小姐要杀人灭口啦!”
谢婉莹扑了过去,笑道:“你叫啊,叫破了喉咙也没人听得到!”
“呵呵……”突然,一阵笑声传了出来,紧接着一个人说道:“其实有人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