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少云仍看着白如意的脸,他的白脸已因情绪高涨变得微微发红,可风少云的心却不禁在暗暗发冷。
白如意,这个人的确很可怕!一个像极了女人的男人!
他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什么样的人才会把另一个人变成野兽?或许他根本就不是人,是魔鬼!只有魔鬼才会将人变成狗,也只有魔鬼才能放出人心中的魔鬼。
但风少云也不得不佩服他,他不得不佩服他的眼力,不得不佩服他的判断。
白如意的确比普通人更能看清别人,起码他没有看错孙一鸣,孙一鸣的确不是人,他的确是条狗。因为只有狗才会对自己不加克制,因为只有畜生才会彻底放纵自己!人,绝不会!
风少云沉默着,白如意似已看穿了他的思想,他又笑了,笑的更加得意,更加可恶。
突然,白如意又一把搂过了旁边的女人,像魔鬼一样狠狠的吻向她的脖子,然后他又突然像强盗一样猛地扯开她的衣领!深深的吻了进去。
风少云皱紧了眉,他感觉自己的胃又再收缩,他已不能再看下去,他舍不得胃里刚吃下去的鱼。
他低下头,避开他们,慢慢的为自己斟满一杯酒。
但白如意却好像一直都在悄悄注意着他,他已从女人的怀里缩回,看着风少云,微笑道:“怎么?风兄好像看不惯别的男人当着自己的面疼爱女人。”
风少云喝干了杯酒,淡淡的道:“的确看不惯,特别是像你这样的男人。”
男人疼爱女人,或者女人疼爱男人,本都是很正常的事。但是如果一个像极了女人的男人,却偏偏要用最粗鲁、最阳刚的方式对待女人,就一定会显得很滑稽,很可笑,甚至很恶心。
白如意本该生气,但他却一点生气的样子也没有,反而笑了出来,微笑着问道:“哦?风兄认为我是怎样的男人?”
“很少见的男人,有时候我甚至怀疑你不是男人,不过我还是能肯定你绝不会是女人。”
“为什么?”
“因为我始终认为,可爱、善良、温柔,是女人最显著的特征,也是最宝贵的品质,任何一个女人都一定会有这三个特质,起码也会有一种。”
风少云吸了口气,又缓缓摇头,道:“你当然和这三条完全不搭边。”
白如意又笑了。“难道风兄喜欢的女人只能是小鸟依人、柔弱可怜,只能永远生活在男人的庇护下?”
“当然不是。女人可爱但不一定可怜,女人善良但不一定无知,女人温柔更不一定柔弱,而且每一个婴儿都是女人抚养长大的,所以人类根本就是在女人的庇护下才存在的。”
白如意的眼中闪出别样光芒,他显然很意外,缓缓道:“我真没想到这种话竟是从一个淫贼口中说出的。”
风少云接着道:“所以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让我肯定你绝不是女人!”
“哪一点?”
风少云面无表情,一字字道:“你看不起女人,你甚至仇恨女人!”
白如意的笑容突然僵住,眼中的光也突然消失,就像是一团燃烧正旺的火焰突然被冷水浇灭。他的脸渐渐冰冷,冷的似已变成了一块冰。
风少云接着道:“你不但看不起女人,你根就是看不起所有人。你以为自己能掌控一切,可你身边的人又有哪个是真心服你?
你以为随便就能让别人做狗,可在别人眼里你又何尝是人?
我很好奇,是什么样的家庭,什么样的父母,才会培养出你这样的人?”
白如意的脸已阴的可怕,已完全没有表情,就像是死灰加水搅拌,最后冻成的黑冰。
车厢中陷入死一样的沉默,两个女人面面相觑,就好像突然变成了虎穴中的两只羔羊。
突然,大笑声起!白如意狂笑着,女人们像受惊的猫一样逃窜。
白如意猛的抓起酒壶,昂起头,像浇花一样灌了下去!
酒已尽,壶被重重的摔在车厢上,碎成几块。白如意怒气未消,又一拳重重砸在酒桌上,酒桌塌下半面。
静止,突然间一切又已恢复静止。出了女人的啜泣声,此刻天地间好像再没有半点声音。
风少云依旧静静坐在那里,就好像什么都不曾发生,他脸上依旧毫无表情,自始至终,一动未动。
“在那样的家庭你也会发疯,无论谁出生在那里,都一定会发疯……”
白如意垂着头,像一个万事皆休的垂死者,他的声音很小,小的几乎已无法听见。
但再小的声音也一定会有耳朵听见的,因为这本来就是耳朵和声音存在的意义,所以风少云的耳朵还是听见了。
风少云诧异地看向白如意,白如意慢慢抬起头,风少云怔住!
因为风少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分明看到那张冷酷的白脸上正闪着晶莹的光!那是水珠的闪光,风少云无法确定,现在那闪着光的水珠究竟是酒,还是泪……
马车停下,马车又走,路旁已多了一个人。
风少云静静的注视着马车远去,他脑海中不禁又浮现出那张白脸上耀眼的点点闪光。
车渐渐消失在大路尽头,风少云转过身,向不远处的开封城门走去。
他又想起下车前和白如意的对话:“我知道你一定会回开封,所以我送你回来。我知道你一定还会去那家如归小店,因为你还要等着和谢正远会合。
但是我赌你一定等不到,如果我是你,也一定不会再等,我会立刻马不停蹄的赶回济南。”
“为什么?我凭什么相信你?”
“你用不着相信我,因为你一定还放不下谢小姐。”
“什么意思?……”
风少云还在想着。“他为什么要提到谢小姐?谢前辈为什么一定不会来?”
风少云又低下头,张开手掌,看着掌心中的一块小铁牌。“白如意为什么又要给我这个?”
四月十五,晴。
红日初升,天地通明,但空气中仍弥漫一层着淡淡的雾气。
风少云难得的起了个早,他抻了个懒腰,跨出店门。
如归小店虽然不是很好,但昨晚他睡的却相当不错,只可惜小店只能住店,不能打尖。
风少云通常很少能准时吃早饭,但这次他想准时一把。
城市是个很奇妙的地方,城里人好像看起来都很懒,但是无论你起的有多早,走到街上时就会发现,总还是会有人比你更早。
风少云喜欢这一点,他喜欢热闹,他喜欢看各种各样的人。
街旁的早点摊铺早已争先营业,笼屉里诱人的蒸汽此起彼伏。没有叫卖声,只有勺碗锅沿的磕碰声。
这是一条老街,老街上大多都是老店,老店的主顾一般都是老客,老店对老客当然是不需要叫卖的。
饿扁的肚子和诱人的香气似乎也总是很有缘,风少云已在一家小铺旁坐下。
厨师是一位年近七十的老头儿,他的助手自然就是他的老伴,几十年相濡以沫的老婆儿。
有时人也很奇怪,在家庭里通常做饭更多的是女人,可饭馆里大多时却恰恰相反,厨房里工作的总是男人。
老婆儿已经走了过来,笑容温暖而慈祥,缓缓道:“孩儿,吃点什么?”
风少云点了几样,老婆儿便微笑着返回厨房。
三个水煎包,两根杠子油条,一碗胡辣汤。风少云虽然第一次吃,但他立即就喜欢上了胡辣汤的味道,他喜欢这种麻辣的刺激。
突然厨房中传来了笑声,老头笑道:“怎样?孩儿,我这胡辣汤还中?”
风少云看了看厨房,笑道:“中!中的很嘞!”
老头道:“听口音,孩儿不是俺们河南人?”
“不是,我算是河北人吧。”
“算是?”
“我从小在河北长大,祖籍在哪我也不知道。”
“在河北长大自然就是河北人,我听我爷爷说,我们家当年也是逃荒来到河南的,祖籍在哪我也不知道。”
老婆儿这时突然笑了,终于插嘴,道:“你爷爷?那是几百年前的事了?跟人家孩儿扯这作什么。”
“婆娘懂什么!孩儿不是河南人却偏偏到咱铺子吃饭,这就是缘分!既然有缘那就是朋友!”
老头提高了声音,叫道:“小朋友,胡辣汤你随便喝,我管保给你够!”
男人就是这样,有时候交朋友是不分年龄的,甚至连辈分也不分,如果他认为有缘,他就会把你当做朋友,你们就会真的成为朋友。
风少云咧嘴笑笑。“中!”
风少云又喝了一口汤。吃一顿早饭,顺便还能交到一位老朋友,风少云觉得很高兴。他张开嘴准备再吃一个水煎包,但就在这时,身旁突然出现了两个姑娘,打断了他。
两个姑娘衣着一蓝一白,突然出现在他面前,齐齐施礼,欢然道:“风少侠,终于找到你了!”
风少云抬起头,原来正是那日被他救下的马车中的那两个姑娘。
略微迟疑,风少云立刻又笑了。“是你们!快请坐,请!”
二女坐下,道:“那日风少侠被劫走,冲大侠已连夜赶回天桂山,想要联络各门各派一起找你,我们两位师父也一起去了,我俩奉命在此留守,没想到竟然遇到了你!”
风少云微笑点头,但突然他又想起了什么,急忙又皱眉问道:“那孙一鸣呢?是不是已经捉住了他?”
二女缓缓摇头。“没有,风少侠当时被劫走,街上一片混乱,孙一鸣就趁机逃了。”
风少云沉吟着缓缓点头,但随后又漏出了笑容,似乎一切问题和烦恼又都已不复存在,突然又问:“对了,两位吃饭了吗?”
二女相对一望,双颊微红,微微摇头。
风少云笑道:“那太好了。”立刻转过头,又举手叫了起来:“老朋友!再来两碗胡辣汤,八个水煎包!”
厨房里传来笑声。“中!”
风少云现在感觉更高兴了,因为不仅增添了一位老朋友,而且又突然多出了两位美女来作陪,这一天实在是好运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