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刀下去,又快又狠,下手极重。
本就睡的不是很沉的张飞扬登时疼的醒转过来。
他勉强睁开眼睛,想看清是谁,却只看到了一双充满杀机,残忍无情的眼睛。
其他的部分,都因为与黑暗融为一体,什么也看不清。
张飞扬不敢相信半夜休息会莫名遭到别人暗杀,一颗心凉到谷底,全身僵硬,手都忍不住颤抖了。
他奋力伸手抓住那人的胳膊,试着留住对方。
但全身高度紧张,加上为了做衣服早已忙碌了一夜,过度疲劳之下,他早已没剩多少体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人推开了自己的手,拔出匕首,噗的一声,当着自己的面,又一下刺进了胸口。
张飞扬疼的全身一颤,再也支撑不住巨大的疼痛,闭上了眼睛。
黑暗中,见张飞扬一动不动的瘫在床上,黑影充满杀机的眼中终于亮起一道激动的光芒,唰的一下,悄无声息,离开了屋子。
到了外面以后,这黑影脱下脱下衣服,和匕首一起扔进了河里,然后,就仿佛是没事人一样,穿着火狐宗的蓝色道袍,大摇大摆的走出了洗衣部的入口。
在月光的照射下,若只看这人的背影,也能感受的出来,有多么的得意与满足。
第二天,白云当空,天蓝风清,是个适合修炼的好天气。
意外遭到偷袭的张飞扬却是怎么也起不来,从清晨巧姐点名的时候,就遭到了严厉的批评,下午的洗衣服时间,也不得不请假。
昨晚那两刀差点要了他的小命。
幸好那刚刚制作好的红背心具有强大的韧性,生生挡住了锋利的匕首,没让匕首直接刺破皮肉。
要不然,他眼下早已去见了两次阎王了。
可没死不代表没事。
张飞扬的身体首先受到重创,因为疲惫加上高度紧张的关系,再也支撑不住,身体超出了能承受的迹象,生病了。
全身滚烫,热的仿佛是一块烧红的烙铁,所有力气都似是抽空了一样,虚弱的脸色都从平日里的红润变成了蜡黄。
至于精神方面,那就影响更大了。
明明重病的情况下,应该多多休息才是,张飞扬却怎么也休息不好,每一次差点要睡着了,昨晚的事情都会化作一场场噩梦,让他惊醒。
如此一来,连续几次折腾,他登时变得疑神疑鬼起来。
不管是谁来房间敲门,都会紧张的大出冷汗,从床上坐起,用布满了血丝的眼珠子死死瞪视进来的人。
直到确认不是昨晚来杀他的黑影,他才能获得暂时的安宁。
短短的一个月,周一仙和巧姐,以及洗衣部的其他师姐都来看望过他十几次,对他问这问那,关心他的身体和精神情况,还给他送来一些恢复元气的药材,希望他能早已康复,恢复活力。
可这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效果,那黑影下的两刀太重,洗衣部的师姐和师兄送来的药材又太差,他们在火狐宗地位太低,也搞不到什么好的药物,何况这件事情的发生,让张飞扬有了心病。
想要康复,自然是不容易的。
但主要原因还是,张飞扬不敢把自己遇刺这件事说出来。
他奇怪为什么那么重要的事,居然除了自己之外,没人别人知道。
见这一个月过去了,洗衣部的上上下下十几个人,一个也没提及此事,甚至连问都没问过,所有人的问题都只是和疾病有关。
张飞扬知道恐怕是那个黑影实力太高,做到了能轻而易举避开所有人的注意,这才导致这种奇怪的结果。
那就更不能说了。
要是某个大舌头的师姐或者周一仙知道了这件事,让那个想杀他的人知道了他还活着的话,那他岂不是又要再遭一次暗杀?
上一次身体健康的时候,都挡不住对方两刀,这一次即便有红马甲保护,恐怕也熬不住再来一刀。
张飞扬很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
见张飞扬生病以来,脸始终都板着,再也没了往日的轻松,周一仙喂了他一口药汤,道:“张师弟。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张飞扬一愣,一口药汤差点呛到,急忙用咳嗽与笑容掩饰:“没有啊。我就是生病了。不舒服。”
周一仙摇摇头,道:“不对。我和你一起住了那么久。你有没有心事我看得出来。你是不是担心病好不了了?”
张飞扬缓缓点头,继续掩饰。
周一仙却又摇了摇头,似是已经把他一眼看穿,道:“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以后还要在这里一起住一辈子。难道你对我还不信任吗?有什么心思可以跟我说。说不定我可以帮你。”
这一点,周一仙倒是说的没错。
张飞扬是对他不信任,但不是不信任他的人品,和周一仙相处了几个月下来,周一仙的人品倒是没问题的,张飞扬只是不想让周一仙卷入这件危险的事情里来,更怕他知道了遇刺的事,会不经意间把自己还活着的消息泄露出去,那可就麻烦大了。
至少目前为止,他还没想到该如何应对那个人下一次的暗杀。
但见周一仙一副自己不说就不罢休的样子,张飞扬只好转移话题,随口问道:“周师兄。你跟我讲讲这些天外面的事情吧。我快两个月没出门了。外面有发生什么事吗?”
周一仙摇摇头,兴味索然:“没有啊。咱们宗门一直都挺安静的。”
见他眼睛直勾勾的望着自己,张飞扬可不想他又死死缠住遇刺的事不放,继续转移话题,追问道:“那前面几个月呢?也没什么事吗?”
这一次,似是点中了周一仙的穴道。
他黯淡的脸上突然神采飞扬,眼中亮起光芒,笑着款款而谈,不用再多追问,就把前几个月听到的一些趣闻都说了出来:“那当然有啊。嘿嘿。你知道吗?我听采药部的师兄说,有好多内门弟子从野外狩猎妖兽回来了。
当时那个场面,真是壮观啊。每个师兄都好像是没有重量一样,可以徒步在悬崖峭壁上行走。他们也不用什么梯子,一跃可以有三四丈那么高。从山脚登上山顶的时间,比我们外门弟子快了不知道多少倍。真想现场看一看啊。可惜,当时他们是从后山上来的,错过了。”
张飞扬听的一阵神往,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才能达到这个境界。
但听周一仙不说了,他又登时清醒过来,想到了眼前的处境,继续提出追问,转移周一仙的注意力:“那还有其他事吗?就这一件吗?”
“有啊。”周一仙突然收敛起了笑容与激动,道:“炼丹部的项师兄,他也一起回来了。我听说,张师弟你进了宗门以后,项师兄就临时有事下山了。好像是跟着内门弟子一起出去的,但是,他回来以后,却很生气。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张飞扬一惊,脑海中登时浮现出项东的样子,追问周一仙,是不是当时的那个考官。
见周一仙肯定的点点头,他突然想起昨晚刺杀自己的那个黑影的眼睛似乎付项东有几分相似,不禁惊出一身冷汗,精神状况一下子差了许多,疲劳的想要睡觉。
看到张飞扬眼皮都开始打架了,不到半炷香的工夫竟是已经睡着了,周一仙才想起他还是个重病的人,见手里的药汤已经去了大半,登时轻手轻脚的从床边站了起来,离开了房间,让张飞扬一个人休息。
听到周一仙关门的时候,张飞扬才重新吃力的睁开眼睛,望着越来越暗的屋顶,将遇刺那晚发生的画面再在脑海中清楚的过一遍。
他想看清楚,那个来刺杀他的人,是不是项东。
只可惜,当时屋子里实在太暗,加上那人下手太快,张飞扬努力回忆了几遍,还是无法确定黑影的身份。
不过,经过刚才与周一仙的谈话,他这一次也不是毫无收获,总算是在心中渐渐勾勒出了一个模糊的轮廓,和一点这个杀手的简单信息。
为什么要来杀他,张飞扬不清楚,但他清楚的是,这个杀手实力一定在自己之上。
第二点,这个杀手肯定不是洗衣部的人。
因为,他能确定当晚来的人是个男人。
而洗衣部的男人除了自己,和当时就睡在另一张床上的周一仙之外,就没了。
“如果真的是项师兄。他为什么要杀我?就因为我在入门测试的时候惹他生气了?这理由根本站不住脚。何况。当时惹他生气的人分明是运尸部的霍师兄啊。项师兄要记恨也不可能记恨我吧?”
张飞扬摇摇头。
“可要不是项师兄的话,谁又会恨不得要杀了我?我才刚进火狐宗。认识的人两只手都数得过来。进了洗衣部以后,我就一直在洗衣部,没去过别的部分,谁又会对我起杀心呢?我又不是什么出名的大人物。也说不通啊。”
张飞扬又摇了摇头。
此后的整整后半夜,他都一直没能睡着,为了弄清楚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不停的想。
但到了天明了,依旧仿佛是一个解不开的谜,让他越来越糊涂了。
张飞扬不甘心,又考虑了一周左右的时间,但见依旧解不出来,只好暂时不去继续死盯这个难题,把注意力落在了更重要的事情上。
他开始试着下床,拖着沉重的身体,提出要帮周一仙倒垃圾,就和以前一样。
周一仙当然一口回绝。
但张飞扬对他不依不饶,劝道:“周师兄。你还是让我干吧。我在床上已经躺了好几个月了,也没见身体有任何好转。反而更差了。精神也是。如果你继续不让我出来活动,恐怕我要废了。你让出去倒倒垃圾,活动活动,说不定我的气色能慢慢好转起来。”
“可是。去其他部门收集垃圾路程又长,而且山路不好走。你现在的身体根本就撑不住啊。”周一仙苦口婆心的劝道。
张飞扬心中感激,笑道:“周师兄。那可以这样啊。你帮我去其他部门收集垃圾,再和我们洗衣部的整理到一起。我只要推着小车出山门,去做最后一步就可以了。就和我们第一次的时候那样。从我们洗衣部往山门走都是下山路,很平坦的,我可以一个人走。”
听张飞扬都这么说了,再见他眉眼间显出的坚定,周一仙终于不再拒绝,点了点头,拿上麻袋,推着小车,出了洗衣部,去收集垃圾了。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消失在一棵松树的后面,张飞扬的目光却没有收回,而是继续看向松树后面,更远方的一棵梅树。
他的心思都早已飘到了梅树上去了。
周一仙曾告诉过他,那棵梅树的后面就是本门六部之一的运尸部的部门所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