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当时他若是答应了尚姜老前辈,走上法修的道路,现在一切会不会都不再一样,说不一定,他现在已经成为了那个想象中的自己,名动天下。
一想到这儿,茗辰就会不自觉地吁叹一声,问自己,“可能吗?”他有走法修这条路所需要的天运吗?
如果有,那就不叫天运,而是烂的不能再烂、烂到发霉发臭的烂运。
自有记忆以来,他就不识父母双亲,被困无妄之境十年之久,好不容易被苍隋伯父救下,雪原山却被八盟族攻破,整个苍狼一族轰然倒塌;再之后,就是他自认为“身残志坚”的这五年。
这些经历,让此刻的茗辰对命运有着一种无力的感觉。
前前后后加起来有十七年,这十七年的时光,都被挥霍了。但这一切却都不是他想这样做,也不是他要这样做的,是命运,是命运。
在刚得知自己身体不能修行的那段时间,有的时候,茗辰甚至会把八盟族合攻雪原山的账,算在自己的头上。想着会不会因为自己这奇烂无比的烂运,才为苍狼族带来灾难的。又有多少次,要不是因为潋舞和媚娘的阻拦,他现在怕是已经了断了自己这毫无生趣,毫无希望的生命。
不过,现在他不需要这么做了,他已经没有几天好活的了,活得这么窝囊,命运都看不下去,终于忍不住要对他下手了。
他只想把这最后一件任务完成,至少也算是做成过这一件事,带着这点微乎其微的成就,去等待着死亡的双爪,慢慢掐断他的脖子。
突然,茗辰将临摹禁咒道纹的双手停了下来,他发现,这禁咒有两种新旧不同的道纹,从手法上来看,旧的道纹和魅宫前的封山大阵如出一撤;而新的道纹,手法上却和这魅宫中迷阵是一样的,并且,依照时间的推断,新道纹和迷阵应该是在同一个时间布置的。
也就是说布置禁咒新道纹的法修和布置迷阵的法修是同一个,这也就印证了当日他对魅宫迷阵非大宗师以上级别的法修你不可能布出的猜想
好在他那半个师傅不愧也是太一宗师级别的法修,教的东西也的确颇有心得,要不然,以茗辰的能力,根本就分不出这新旧道纹的区别。也许别说是他,就算是有宗师头衔的法修,修为不到太一宗师级,也不一定能够区别开来。
因为茗辰还发现,布咒的法师有意将迷阵和禁咒在手法上的一些相似点给抹除了,这点要不是同级别的法修宗师,是不可能看出来的而茗辰能够看出,也许还得归功于尚姜前辈。
假象的背后往往藏着的就是真相,一个太一级的法修宗师,如此费劲心思地掩藏迷阵和此禁咒新道纹的相似点,他是在隐藏什么?或者说,他是为了什么?这魅宫之中有什么东西,是足以让一个太一级法修宗师动心的?
想到这儿,直觉告诉茗辰,如果魅宫中真有这样一件可以打动太一级法修宗师的东西,那就只有一样东西,“九秘。”
先是魅族三系、魂狱,再是太一级的法修宗师,九秘还未真的问世,茗辰的计划也还没完全开展,就已经牵扯到了这么广,还有雪冥,他的到来会不会也和九秘有关。
如果说这里面是一团乱麻,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而九秘无疑就是那解开乱麻的唯一线头,可是关于九秘,茗辰也是所知甚少。
当日和白候说起的那些,差不多就是他知道的全部。就这,还是接领任务的时候,门主亲口告诉他的,要不然,他连九秘是个什么东西都不知道。
突然,茗辰想起了一件事,他这次的任务只不过是寻找九秘中藏于纹卷的‘皆’字秘和魅族的关系,门主并没有说,如果查明皆字秘就在魅宫之中,他接下来该怎么做,是夺?还是不夺?
现在茗辰知道刑鸷的为什么会下山了,在自己查明一切之后,由他来负责夺取皆字秘。
今晚的这次夜行,真是让茗辰获益匪浅,虽然增加了很多疑问,但也想明白了很多事。如果说,能够下这石井中去一看究竟,也许所有的谜团说不一定就能都彻底地解开了。
但这似乎是不可能的,法修太一宗师布下的禁咒,非武修仙级修士是不可能破除的,他离这个境界,差得远着呢。
茗辰退步,准备离去。可这时,劲风突然猛吹,那声音又开始在空中荡起了。不过,这次不是大呵,而像是在说话的,但支支吾吾地,走着路的茗辰听不太清,只好停下来。
一声长,一声短,像是在为亡灵喊丧的老妪一般。茗辰侧着耳朵听了良久,才听清楚话中的意思。
“用血,用血,用你的血……”茗辰反应过来,这是在说,用他的血可以破这禁咒。
“怎么可能。”第一次听到说用血可以破咒的,而且还是太一级宗师所布的咒,茗辰怀疑是自己听错了,又继续听了一会儿,但那声音还是在说,“用血,用血,用你的血……”
“自己的血有什么不同吗?”茗辰在心中想着,却已经一步步靠近了石井,没有任何细想,茗辰就划开了手腕,往石井的石沿处滴下。的确,在血滴下的瞬间,空间中禁咒的道纹就开始慢慢破碎。
“怎么会这样?”茗辰产生了疑问,可还没待他定下神来,石井中传来了声音,也许是因为禁咒已破的原因,这次的声音除了还是老妪的口吻外,变得非常清晰。
对井外的茗辰说:“下来吧,下来吧,下来之后你就可以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茗辰依旧是没有细想,直接就跳下井去。
井中并不是完全一片漆黑,依稀可以看到有一条小道通往深处。可茗辰在落到井底,抬头上望的时候,发现,空间中刚才已经破碎的禁咒道纹,又突然完全愈合了。茗辰顿时如梦初醒,刚才他太大意,中计了。
太一级法修宗师所施展的咒决法阵,都是有意识的,这种意识拥有着迷惑心智的能力,从他刚开始靠近石井临摹道纹的时候,禁咒的意识就已经开始一步步吞噬他的意识,直到他后来打算离去,但却在听到那老妪的声音后,相信了她的话,自然而言地就割破自己的血脉,再自然而然地就跳了下来。
以往在任何事上,茗辰基本上都是三思而行,而这次,却是连续做了割血河、跳井,这两件蠢事。
或许在往深一点想,其实自从他听到那大呵之声,决定夜探的那一刻开始,他其实已经被这种意识给一步步掌控了。
这样一想,茗辰不自觉得就将所有的神经都调动起来。十分警觉地看向四处的每一个角落。但脚步依然是在向着前面走。无论如何,他已经进来了,既然进来了,那就得好好看看,这石井中到底是有个什么东西?而如此废心机地把他往这儿引,到底又是意欲何为?
越往里面,刚才还依稀可见的小道,已经完全淹没在黑暗之中,四周陷入一片完全的漆黑,致使茗辰不得不停下脚步。
可就在他停下的那一刹那,四周的暗石上,突然点起了火盆。亮光四射,使得他眼睛十分不适应,用袖口遮挡了好一会,待那种刺晃的疼痛感全然消散了,茗辰才移开衣袖,目光所及之处,是正前方不到四五丈远的石牢,中间,是一道佝偻着被,似乎在打坐的背影。
茗辰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不是害怕,而是那背影在空间中所凝结的寒气,让他觉得浑身都在打冷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