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年前,大周宫变。
乌云笼罩着天空,眼前一片昏暗。只在闪电时才划出一线亮光,扫去昏暗带来的沉闷。但闪电过后,接着便是隆隆的雷声,那雷声好像从头顶滚过,然后重重地一响,炸了开来,好怕人。
高高的宫墙里却没有人注意这怪异的天气,仿佛一切都与平日一样,大家各自默默地忙碌,似乎生怕别人发现自己的存在,毕竟这座看似富丽堂皇的皇宫和这万里江山刚刚易主,说起来,他们这些“旧人”,能够活着比什么都重要,不是么。
话说这大周历了三位皇帝,这位周帝幼年即位,不过十载,亲政不久,又刚到立后的年纪,江山便由他拱手让人,要说这新君不是别人,正是曾经的抚远大将军,一夜之间这宫墙里里外外的变化皆由这位大将军而起,而那位少年君主却被软禁在这曾经属于他的宫殿里,一夜之间翻天覆地的变化让人实在难以接受。
但是,凡是都有例外。
玉晶殿中,她月白色宫装裹身,娴静淡雅之余又多了几分出尘的气质,眼眸透亮的望着殿外乌蒙蒙的一片一动也不动,似乎可以照亮眼前的迷雾,许久之后,她信步走出了殿外,殿外守着的婢子似是什么也没看到一般,任由她走了出去。
她走到一座守卫森严的楼阁前,慢条斯理地靠近,纵使似这般的大摇大摆地走入,殿前的守卫士兵依旧毫无反应。楼阁中一位身材瘦弱又不失硬朗的少年望着窗外蜿蜒的闪电一闪而过,若有所思。虽被囚禁,却无丝毫颓然之势,周身环绕着一股皇者之气依旧凛凛。似乎是感受到什么身后的女子,他转过头来,眼眸中荡起了久违的笑意和无法掩饰的惊喜。
“玉儿,你是如何进来的?”
那女子浅笑着,并没有回答,月白色的宫装并没有因为凛冽的暴雨而打湿,一如之前。那少年却显然没有注意到这些,走向那被他称为玉儿的女子问道“大将军可有为难你?”
玉儿摇摇头,那少年像是松了一口气,表情放松了下来,”玉儿,你可还好?想来大将军也不至于为难你,却是我多虑了。“
“陛下可知,昨日大军攻破了城门,涌入城中,太后闻此消息,一时难以相信,薨了。”
那少年正是这大周皇帝,如今被软禁的汤赞。传言这位皇帝年少风流,常常微服私访,在宫外无意中遇到一位民间女子带回宫中,惹得当时执掌朝政的皇太后不满,使出浑身解数,都奈何不了这位女子,反而让皇帝更加另眼相看,封为玉妃。传言中的这位玉妃容貌秀丽举世无双,却被方士断言是祸国殃民的红颜祸水。
汤赞听此消息眼眸中悲伤无法遮掩,“玉儿,母后纵然专横跋扈,但她毕竟是我的母后,她把持朝政这么些年,偏袒外戚,激起民愤却是在所难免,可她助我登基,在这后宫中护我周全,纵然千错万错,在我心里也始终念着她的好的。”
“如今,江山易主,大周气数已尽,陛下还有什么心愿吗?”
“心愿?”汤赞脸上带着诧色,“我如今身陷囹圄,父皇在世时,母后为了让我在众多兄弟中脱颖而出,纵然我身为皇嫡子母后依然每日步步为营为我筹谋,生怕我太子的地位有所动摇,宫中的尔虞我诈我自小便身在其中,你可知我多么羡慕宫墙外平民百姓的自由生活,后来,父皇驾崩,母后执掌朝政,我以为我终于自由了,常常在宫外游荡,母后说我顽劣,我不过是厌恶宫中的生活罢了,现如今,大将军将我囚禁在此,又岂会轻易放我们离去?还谈何心愿?”
你如若心中可以放下这无上的权利,作为交换,我可以完成一个你的心愿。“那女子语气笃定,话语中洋溢着自信。
“玉儿,何出此言?我还有什么无上的权力可言?”汤赞顿感迷茫,实在不明白她话中的意味,明明如今他们二人都身陷囹圄,为何玉儿还能说出可以满足他的心愿的话,他感到强烈的不安,就连城破那一天,他都没有如此强烈的感觉。
汤赞走上前握住那女子的手,“玉儿我只愿从今以后你我一起过着那闲云野鹤、不问世事的生活,逃离这个压得人喘不过气的地方,让人窒息的皇宫,岂不快哉?”
那女子挣脱了汤赞的手,“陛下,你能有放下这皇权富贵的勇气,实在可贵,这大周气数已尽显然已成定局,在这宫中,成王败寇,纵然大将军他仁德能留你性命,却也难保你能活的舒心,不如逃出宫外,或许别有一片天地可寻也未可知呢。”
她顿了顿,继续道,“只是我并不属于这里,此番我已经完成我要做的事情,我该离开了,只是有些放不下你,你我夫妻一场,虽无夫妻之实,但我心中十分感念陛下待我的深情,不会撇下你在这水深火热之中的。”
汤赞疑惑的皱眉,“此言何意?玉儿你不与我一起?你要去哪里?难道大将军他竟不舍得放你走?”他从未听过大将军是贪图女色的人,而且大将军向来与夫人伉俪情深,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不该,也不可能会觊觎他的玉儿啊。
那女子摇摇头,道,“他怕是还没那个能耐拦得住我,即便是他真身在这儿我都不会放在眼里,何况只是一个化身。我本来此间一遭就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如今此事以了,我便也该回去了。”
汤赞疑惑不解,刚想张口询问她要回哪里去,之见玉儿抬手挽了一个兰花指,房梁下落下一位华丽宫服的女子,女子容貌皎皎如日月,眼眸中百媚千娇,姿态甚是曼妙,他认出来这女子正是大将军夫人,将来的皇后。更加疑惑的是,那未来的皇后落地后,款款的向他的玉儿行了一个大礼,口中称呼“九天玄女座下青丘九尾狐秋水拜见元君,元君,近来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