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写意怔然了!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追爱公主心中的感受,他只是凭直观与传闻认定追爱公主此番一定不会善罢干休。平素只有她找别人晦气的份,如今在这里却生受了那三个不入流小角色的羞辱,又岂会轻易吞下这口恶气。可听她刚刚那一番话语,似是并没有打定主意要大杀四方?难道真的是自己看错了她?
顾写意就那么明目涨胆的同追爱当众对视了起来,让得分站两边的众将官与下跪的六人全都愕然的将目光投向了他们两人。韩子路眉头轻皱,虽然他隐有所觉追爱对顾写意的感觉不太寻常,却没能料到竟已互如斯地步。呵,京城中有一个你侬我侬的舒哥哥,来到了边关仍不能避免的出现了一个知情知意的顾写意!偏偏从京城与边关陪了一个全程我总是放不了你的法眼!罢了,罢了,事已至今,休书都已出,还在留恋些什么呢?
“众将官听令,左先锋率左边诸将巡城,确保年关安稳度过;右先锋率右边诸将准备年夜饭,以最高标准准备,另再去准备几味小点!”韩子路轻咳一声,抬手拍了一下惊案板,淡定非凡的开始排兵部将。压根就没把顾写意与追爱惹出来的那码子事当成是一回事儿,更是将他们两人同时投来的眸光彻底无视。
要疯了,要疯了!韩子路这死小子惹本公主生气的本领还真是见长,没看见本公主正在同顾写意较着劲儿,他不帮忙也就算,这又是瞎掺和什么呀!
“呃,内个驸马,我们……”韩子路这一排兵布阵让得下跪的三位瞬时找到了一丝活着的感觉,同时将埋怨的目光投向了提前向他们透信的顾写意。说什么追爱公主很难缠,他们凶多吉少,说什么就是公主算了,驸马也一定不会轻易放过他们。这都是哪跟哪儿呀!
“你们?继续跪着!什么时候公主说可以起了,你们再来问过!”韩子路冷眸微凝,淡然的扫视了一眼下跪的三人,冰冷的话语配着那淡然扫视的冷眸,让得下面三人生生做起了最原始的取暖动作---发抖!
韩子路这话一出,追爱那难平的气总算是轻舒了一口,心中暗道了一句,这还像句人话!来到边关这么久,总算从他的嘴里听到了一句像样点的人话。可随后的几句话却又让得她气於于胸发不得。
“公主,三位小姐有眼不识金镶玉冒犯了公主,本是罪该万死,无奈他们三位平生却只得此一女,又幸未酿出大错,所以还请公主法外施恩,允许她们的爹替她们戴罪立功!”韩子路毕竟是这里的守将,先前对那三人的冷斥只是为了让他们明白,公主就是公主,任何时候任何地方都要以皇家为尊。他知道他们的女儿娇蛮骄纵不可否认,可诚如顾写意先前所言一般却从未做出过伤及普通百姓的事儿,不过就是在同辈同等门第的年轻人中胡闹了一些而已,虽说冒犯了公主罪不可恕,可如果你不是没事跑来边城瞎搅和,他们的女儿就是有千百个胆子也不敢出言冒犯。这话韩子路虽没有说,可他那几句看似软绵绵的话语中却是暗含了他如此多的心语。
追爱不傻又知韩子路甚深,她岂会听不出他那话外有话,又岂会听不出他话中隐藏的真正意思。
“嗯,韩将军这话本公主听明白了!本公主还真是活该没事跑来边关劳军,又没事跑去街上瞎逛,受些个辱,吃些个亏本该闭紧了嘴巴滚回京城去就算了,却还要不自量力的在这里摆什么公主架子!唉,说起来本公主做人还真是做的失败呢!罢了,在你的地界上是龙都得要盘着,何况本公主只是一弱女子!惹不起总还躲得起!韩子路你自己保重,本公主就此别过,以后怕是不会再来烦你了!”追爱话语说完拂袖起身向外行去,身后众人只面面相觑,却终是没有一人追将出去。
再次站在大街之上,追爱回头望着空空的身后,眸中隐忍的泪光终于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她以为,韩子路只所以会在出征前留下休书,皆是因为她那段时间对他的故意冷淡所致,她以为只要她肯放下身段跑来边关向他示好,他便还会是以往那个疼她爱她的驸马韩子路。可刚刚,就在刚刚她终于体会到了,何谓覆水难收!
就这么完了?不,畏难而退从来不是她追爱公主的作为!追爱公主一向喜欢迎难而上,这次也不会例外!韩子路,别想让本公主放弃!本公主一旦认定的事情,就是撞了南墙也只会是把南墙撞倒,而不会是选择回头。可就这么走了?是不是有点儿太过示弱了!就算是在他的地界,怎么说自己都是堂堂公主之尊!呃,好像那家伙从来都没有顾虑过自己的这个公主之尊。罢了,就先这么走了吧!来日方长,等明年开春再来收拾你。只是今年的这个年关怕是要别开生面的在路途中度过了。累及那几百儿郎一同在路上度年关,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怪我不通人情。罢了,罢了,骂名从来就很多,又何必在乎多此一条。
追爱抹了一把脸上纵横的泪水,最后深望了一眼洛城将军府,直奔城内军营而去。从而便没有看到尾随在她身后的韩子路。心中无数次的说要放下,任她来去!可真正做到彻底的放手又能有几人?何况韩子路的放手,原本就是强忍着心中的深爱而做的成全!
唉,追爱呀,你可知你脸上那一条条的泪水,就如同是划在我心底的伤痕一般。疼痛难奈却又无可奈何!如果你对我的心意有对舒良的一半,有对柳如晦与顾写意同等的真诚,我韩子路就算明日便战死沙场,也绝不会再有所遗憾!可世事弄人,现在放开你的手还给你自由,却成为了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了!可是你真就这么走了?连一个微笑都不肯再留给我吗?哀怨的低叹,幽幽的眸光,陪伴着追爱一路去往了军营,奈何太过伤心难过的追爱公主并没有发现。
站在军营门外,韩子路仰头向天,只轻轻低唤了一声,肖成的身影便如鬼魅一般出现在了他的身前。
“肖成,你说我究竟该不该如此做?”韩子路一语说完,半天没等到肖成的回音,抬眸望去却看到肖成正皱着眉头盯紧了某处。
柳如晦!他不是回师门了吗?什么时候回的军营?为什么他回来了见得第一个人不是我这个统军的主帅,而是即将要离开的追爱呢?还有他那手是放在哪里?追爱的肩膀什么时候可以允许他把手放上去了?怒!本将军都如此忍耐了,为什么你们一个一个的都还是如此的不知消停!柳如晦,你给我等着。韩子路狠狠的瞪了一眼柳如晦,转身离开。他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再看下去他不敢保证会不会出现兄弟自相残杀的一幕。
肖成看着韩子路离去的背影,嘴张了张终是选择了默然。追爱公主,你既无心于将军,又何苦一而再,再而三的前来招惹将军呢!将军好不容易狠下心留休书出征,你为什么还要跑来呢?如果没有顾军师与柳军医前后的事儿,我真的有可能会相信公主你是为将军而来,可现在我却不得不说,你只是为了你自己而来!你哭得那般楚楚可怜,天知道你的泪水中可有一滴是为将军所流?
“柳哥哥,子路他不要我了!他不要我了!他出征时给我留下了休书,我厚着脸皮跑来找他,他不但不理我,还拐着弯骂我不知羞耻赶我回京城?你教教我,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柳如晦看着哭得柔肠寸断的追爱,眸中漾上丝丝心疼,心底轻叹了一声抬手轻拍追爱的肩膀。
“追爱,只要你坚持,子路不会走远!”天知道柳如晦说这句话时,内心的挣扎有多激烈,如果不是清楚的知道他对追爱只是缘于一种代替品的情缘,如果不是目睹了她与韩子路几次三番的生死爱恋,他真的会擦干她的泪带她离开这里。可是他不能!爱情的伤痛只有他一人尽尝足矣,何必还要让他们陪他一起品尝!何况这个人还是穷其一生都不太会去伤害的韩子路。
嗯!追爱轻嗯了一声,抬手抹干了泪水,努力的在脸上挤出了一个笑容。随即挥手同柳如晦告别。柳如晦此次赶回韩家军,只是有事路过,稍候他便要离开。而她也正打算带上那些跟她前来劳军的军兵回转京城。
柳如晦深深的凝望了一眼追爱,转身却惊见顾写意目光深邃的站在他的身后。此次他返回韩家军实是为了顾写意而来,可刚刚却不得不骗公主说只是路过!因为她自己的事情已经够她头疼了,何必再多加上自己的这些个烂事呢,只要顾写意肯随他走一遭,事情当能圆满解决。
“如晦,刚刚公主她对你说过什么?”顾写意一直为他对公主的误会感到内疚,分明是他拉她下水在前,却又要在事情发生后误会她要血染洛城。最后造成了她与韩子路洒泪分离的结局,这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画面,可却偏偏发生了。
“没什么,只说要回京!写意,我需要你帮忙,跟我辛苦一趟!”柳如晦话语说完,便拉起顾写意就要离营而去。却被顾写意苦笑着以手拂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