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向云刚想张口叫去,男子又说道:“这位公子,在下卫离有礼了。”
嗯,难道是被马车颠花了眼?她睁得更大,盯着他直看。
良久,叹息了一声。虽然是一样的小桃花,一样的清水温玉,一样的俊逸出尘。只是那一个多几分入世的温情脉脉,这一个多几分离世的疏离寡淡。世间上真有如此相象的人?如果不是梓暄跟自己那么亲近,恐怕怎么都分辨不出来。
“在下西言。来找卫大哥,请问他在吗?”赶快回个礼,把研究的兴趣屏蔽掉,再看下去,人家要当她是花痴了。
卫离被她看了半天,脸上却毫无表情,淡淡地说:“师兄出外办事,尚未归来。”
她心里无奈了一把,硬着头皮继续说:“在下在外游历,途经此地,本来想寄宿客栈,不料适逢佳节,无处可宿。不知可否叩劳贵地一、两日。”
“西公子见外,你得我观令牌,就是该被礼遇的上宾。公子既然不嫌弃,那么住几日都无妨。”
上宾?有对着上宾说话眼皮都不抬,笑容都没一丝的人吗?!她看到卫离站得一幅玉树临风的样子,嘀咕着。不过住处搞定,心里顿时轻松很多。
两个人大眼对小眼默默互看着,卫离才猛然意识到自己是主人家,赶紧招来小僮,带她们去客房歇息。
长这么大,都是师傅和师兄处理观里事务,还从未亲自招待过人。天知道,怎么会冷不丁冒出一个男子,而且还是师兄的恩人,可他明明不是说恩人是两个女子吗?真叫人迷糊……
乌向云两人顺着小僮进庄子,边走边聊了起来。问了一些关于荻叶城的事……
荻叶城背靠着太平山,面临碣海,大陆架一直延伸进海中。本来是个偏远的小镇,因为景色优美,气候宜人,搬来定居的人越来越多,慢慢发展成东界一个重要的边境城镇。
这里的城主,陵王珏自成一套都城的管理规定,从通商贸易到治理民众,甚至是节气和日更。也有传言他还在山里私练藏军队。大家都以为是天高皇帝远,潼文宫也耐其不何,却不知道其实是地主另有其人。
“公子,你可是来巧呢,最近我们城里会热闹上好一阵。明日是春元节,今晚就开始摆出花灯和夜市。再过两日,陵城主还要大宴四方贵客,到时候歌舞满巷,会在城里摆好几日戏台呢。”小僮乐呵呵地说着,两只小犬齿微露分外可爱。
“请的都是些什么人啊?”
“听说都是大有来头的人物呢,潼文宫的忌王孙韩爷、静阳王府的四少爷、百越王族的七皇子、禽族的三少主、霄族的官大少主、花族的二门主、蓉家的二少爷、蜀中的明大少主、北地苍狼的大少主、云寅阁的白城主、还有龙冥岛的……”小僮掰着手指头一个个说着,就像在说自己家的事,也不知道从哪里八卦来的。
乌向云细细听着,眉头越皱越紧,居然有一半都认识。本来也想装装样子去凑热闹,如此一来,却是有点麻烦。特别是自己的三哥,总不能也装傻避开吧……
“你家优少主什么时候回来?”
“应该快了吧,陵城主的宴会也请了他的。”
小僮正答着,已经引她进了个竹林小院,黑瓦白墙,竹叶繁茂翠绿如碧玉,简约地自来一种空灵之气。
院子里头是栋三门连体的厢房,正门跨进一个中规中矩的四方大厅,摆着套楠木八仙台;揭开紫珠门帘就是小巧的卧室,只摆着一张实用的雕花铁力木大床,和同色的椭圆脚凳和一扇落地屏风。
“公子,可要梳洗歇息?”高艺低声问道。
“嗯,你在这里四周看看,然后帮我备一桶热水。”她靠在椅子上懒洋洋地说着:“如果等下主人家来问晚膳的事,就说我们要出门看灯,推了吧。”
不能想象,跟卫离吃饭会是什么样的情形,演哑剧呢,一根针掉地上也会跟奏乐似的。还是赶紧找借口溜,也让他省省力气。
从澡桶里爬出来,觉得身上轻了三分,琢磨今晚演哪一出……人那么多,街道那么热闹,又逢佳节……还是做自己吧,最轻松。
戴上半脸的白色面具,只见一双明眸隐约其间,有种看不穿的神秘莫测。袭一身浅绿色斜襟扎腰锦丝长裙,编辫分垂、青丝满肩绑着几条五彩丝带,脚上蹬着双黄色软面绣花鞋。
恢复了自己,她是骄傲而明亮的。象一只轻盈的蝴蝶,跟高艺慢悠悠地晃出门去。
正值夜幕初降,大街上已是锣鼓喧天、轻歌送唱,闹腾地厉害。各式花灯色彩丰富,千奇百样姿态纷呈,沿街一长溜排开,燃着幽幽烛火高挂两边。每隔十来步,还置有黄绿,或蓝白造型各异的琉璃大灯,交杂在纸绸或轻纱的花灯群中,迥然出色,烁烁生辉……
街道上穿行嬉戏的孩童、穿着节日喜服的少年、陪着家人面带笑意的中年人,三五成群,身影交错……打扮地娇美动人的女子们,红衫蓝袍摩肩接踵,莺燕成行细声绵绵……
高艺久居山野,整日忙碌操劳,何曾有机会出来恣意玩乐。看着满街热闹的喜庆之气,兴奋地两眼放光,拉了拉乌向云的衣袖,“公子,哦,不,小姐……你看那个灯多漂亮……哦,还有那里有人在表演杂耍呢。”
乌向云左顾右盼,笑得一脸明媚。
“昔悦楼”?
迎面一栋飞檐雕栏的高大阁楼映入眼帘。这里也有,是帝都的分号吗?想到海纵天那晚恣意的黑眸,不由脸上一烧。
“高艺,我们去那里用晚膳。”
一直以来清茶淡饭也不嫌弃,出门在外么,要求不能太高。此刻,看到眼熟的饭馆顿时食指大动,至少能挑到几个爱吃的菜吧,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
“两位客官里边请!”门口的小二看到乌向云的面具愣了愣,又上下扫过几眼。这姑娘欣长娇美,气质清雅,虽蒙着半张脸,怎么看都应该是从富贵人家出来的。于是殷勤地又问了句:“客官,可要雅间?”
“不用了,她跟我坐!”一个男音朗声说着,话音里几分倨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