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完旨,下了朝,海纵天就匆匆回殿院去收拾。本来还想去母后那里去探问一下,赐侧妃这么大的事情,先前半点风声也不透,但想想说不定都是她的主意呢,如今木已成舟不由心里就来气。
“殿下……三皇子。”只听到身后传来呼叫声。又是什么事?他在宫道上停下脚步,心情更烦燥,哪个宫里的这么没规矩。黑着脸,转过身大喝了一声:“慌什么!”
眼前这个小宫女很面生,梳着个叉手髻,贴着一朵黄花,小小的瓜子脸如兰娇白,两片红唇艳色欲滴。此时被他突然一呼喝,顿时神色惊慌,赶紧跪了下去,怯生生地说:“殿下恕罪!”
“说。”海纵天看着她,肩膀仿佛有几分颤抖,不由心平气和了一点。
“禀殿下,我家娘娘问你可有空,想请殿下去一趟。”
“你家娘娘是哪一宫?”海纵天听得有几分无奈,看来是新进来的宫人,禀事情连自家名号都不知道报。
“禀殿下,我家娘娘是金瑶殿的淑妃娘娘。”看海纵天墨黑的双眸正盯看着她,小宫女赶快低下头轻声回答,大概是生怯地厉害,声音越来越小:“娘娘想请你去叙一叙,说殿下过一阵要去自己府邸,以后见面的机会恐怕少了。”
淑妃?那是文帝的后妃啊,自己肯定是见过的,但是长什么样真是一点印象都没有。哎,后宫的妃子那么多,绝大多数跟他不相干,又怎么能记得住呢。不过,这会儿,出宫立府的消息只怕是传遍了吧。
海纵天本来就一大堆的事务要处理,又还要安排时间去帝都东掖看看新赐的府邸,哪里有心情去跟个不眼熟的妃子叙些有的没的……
“你回……你叫什么?”正想一口回绝掉,看到小宫女鼓起勇气抬头迎上自己,双眸清澈如碧溪,两颊不知何时晕了淡淡的红。心头不由地一动,舌头打了个转。
“禀殿下,奴婢叫井仪,是上个月才进宫的,在金瑶殿伺候淑妃娘娘的茶水饮食。”听到海纵天问她名字,脸上更红了些许,头不禁又低了下去。
“哦。告诉你们娘娘,明日早朝后,如果得空,我就去一趟。”
看着小宫女喜滋滋应了话,渐渐远去的背影消失在大殿的拐角,不禁思忖着,我这到底是怎么了。脑海里闪现出一对灵动的双眸,时而娇羞时而骄傲的神情,撩得心里一阵阵酸涩。哎,怎么办,明明是想什么都给她最好的,现在却是越来越繁缛……
回到书房,摊开四宝打算给几个远道的密友写封书信,三帝为了让他们顺利安置府邸,连黄道吉日都已经选好。从此以后,潼文宫真的只是个商议国事的办公厅,生养于此二十多年,一下子就要离开,还是有点舍不得。
“哆……哆”最里的书柜内侧传来轻敲声。他眉梢一翘,心里暗喜,难道有了兮儿的消息……
“这么说,庞公公是被人毒死的?”武帝瞳孔收缩了一下,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是,帝爷。”雁三寒点了点头,沉静地说,“为臣已经找百毒居士认真研察过,懂得用此毒的人,天宇境内不会超过三位。其中两位已经年逾古稀,还有一位常年深居山林,近五、六年来都很少在江湖走动,所以……”
那日清晨,一班受命当班的小太监在殿前院等着庞公公训话,久等不见人影,就派了人去看看,却发现他已经躺在床上没了呼吸,后来太医院去诊断,说是属于突发性心悸自然的梗死。
但是,让武帝起疑的是,庞公公一直有打坐的习惯,年近五旬身体一直很健壮。而且也知道他暗地里,有些鬼祟正想要查清楚,怎么突然说死就死,怕有古怪内情,于是便让雁三寒再找人察探。
“帝爷……”雁三寒看了看他,有点迟疑地说:“听暗卫密报,说最后一次看到庞公公在宫里走动,是出事前一晚上,朝西北角的大殿去的……”
“哦?”武帝不禁抬手揉了揉额角,沉默了一会说:“庞公公嗜赌,有时候手头是不太检点,但也不至于贸然卖了自己,丢性命。这用毒的人,甚是高明啊,连太医院的老医监也可以骗过去,如果真是藏在宫里头,恐怕人人自危。”
“是啊,帝爷,”雁三寒面有忧色,“不如,我去外头多收几个厉害的暗角来?”
这宫里到底还有多少他不知道的秘密呢?武帝思忖了一会儿,点了点头说到:“等下,你去跟梓暄支会一声,让他也留心着。既然出了潼文宫,立了自个的府邸,行事起来应该方便很多,该办的那些事务,也都让他慢慢办掉吧。”
雁三寒应了差事,刚要施礼走人,又听到武帝说:“在暗卫里选两个做事稳妥的人,去内务府把这两年宫中出入和任事的人彻查下,特别是那些新入宫的妃子、太监和宫女。记住,小心谨慎点,千万别惊动任何人。去吧!”
武帝一个人卧在鎏金暖玉绛红花梨木榻上,捏着茶盖出了会神,缮奇他们也该快到连州了,一路行军不假,但怎么也不传个军报回来,不知道西境的情况怎么样。于是对近侍吩咐道:“去,让廉国桢带太学里两个会占星的学士去卜一卦。”
不由想到,那日殿上海纵天接旨时,脸色难看的厉害,差点当众发飚。估计荣帝心里不爽的很,也就赐了一个侧妃,至于么!想想海梓暄,从灯会以后,除了谈朝堂政事,平日见他能避则避,怕也有什么隐情。
哎,皇儿们长大了,都可以自立府邸,心思自然也多。子嗣啊,怎么心里突然觉得有几分寂寥,是不是年纪开始大了,该多花点时间享下儿孙福……便大声令到:“来人,传慕皇后……”,顿了顿,觉得还不够,顺口又道:“把五皇子也宣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