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茶,乌向云喝了一口,暗暗赞叹。在尘寰,她四处演出的时候多半会喝咖啡,但因为绾兰喜欢喝茶且颇通茶艺,在家里她们俩常煮茶喝,花茶、绿茶、红茶,样样都试过,慢慢地对品茶也有了很大兴趣。
揭开亮青色小柄瓷壶的盖子看了一眼,点的这壶是雀舌,里头芽叶成朵,自然垂立,闻之清香沁鼻。这个不起眼的小镇也有如此优等的茶馆,也许此间主人是个真正的好茶之人,不由地朝柜台上望了一眼,只是个二十来岁的壮实小厮守着,也看不出有任何特别之处。
又喝了两口,听到楼上一个雅间传出脚步声,她朝楼梯口瞟了过去。一会儿,有三个人从楼上慢慢走下来,前头的那两个四十来岁,都穿一身青黑色长袍,手里执着长剑,长得一副威武稳重的样子。后头跟着个白衣公子,肤色净白剔透,眉宇清俊有致,唇色红润鲜艳,举手之间风流倜傥却有股柔美之态。
难道他跟我一样是女扮男装的?乌向云看他们眼睛扫向大厅,赶快把目光收了回来,却还是跟那白衣公子对上了一眼。那公子看到她,眼神一敛,牵了牵嘴角,就随着前头两个人走了出去。
乌向云暗骂自己,乱瞅些什么,潼文天宇的人有事没事都会瞎抽风,到时候又找错人什么的,不是徒惹麻烦。
不过想想自己今天打的是大众牌,穿的一身深蓝色锦缎长袍,化得一个普通清秀书生的样貌,站在人堆里不见得引起什么关注。
喝完茶吃完糕点,也没见到有啥特别的人,那小厮连站着的姿势都没换过,她结了帐慢悠悠地朝镇外走去。到了镇口朝四周拼命张望,半天也看不到自己雇的那台马车。不是吧,那家伙看上去老实,怎就这么诈,平白无故就放了我鸽子?
这时,听到身后传来嗒嗒的马蹄声,转身一看,四匹高大雄健的汗血宝马拉着一辆车架,那车架通身墨黑,体积颇大,车身镶着一圈五色宝石,四围描着银色吉祥花纹,顶上搭着紫金丝绒的宝塔帐。这是谁的车架,看起来这么富贵显赫,若摆在尘寰就是卡迪拉克或林肯一个级别的,比起潼文宫上次来接自己的那台不逞多让。
看到一只莹白的大手,缓缓揭开了锦缎风帘,“公子,可是在找人?”一个清亮的男音随即传来。是他!乌向云看到从帐中探出的头,心里一阵不安,这个男子正是刚才在茶馆一眼对视的那个。
“嗯,”她点了下头。总不能平白无故不搭理人家吧。
“哦,可是一个四十来岁的壮汉拉的灰色车架?”男子又问道
“嗯,”她继续点了下头。他怎么知道,难道刚才看到?
“在下刚才看到他拉了一个大肚孕妇朝东首去,大概那妇人要生产了,非常着急地催他赶路。”
啊?!这下没辙了。车夫去做好人好事,也真没啥好抱怨的,不过我该怎么办呢,这里好像没人做这个生意啊。她的眉头不由自主地拧在一起。
“这位公子去哪里,不知跟在下可是一路,不然可以捎你一程。”男子看着她,不急不慢地问道。
乌向云捏了捏下巴,想了想说到:“我往西南处去,”告诉他也没啥大不了的。
男子笑了笑,一脸的温和,“那正好,在下要去西处的迷楼,倒可以捎你一程。”说完把帘子揭大了些许,示意她上来。
她的心里七上八下的,一时间也打不定主意,这人看起来清雅柔和,一脸的和善,而且那般相貌指不定是个女子。不过,素未平生贸然跟他一起上路,万一他起什么歹念,自己不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男子看她眼神不定,几分犹豫,说道:“公子堂堂一介男子,只是做伴赶路,还怕在下看上你不成?”言语里有几分嬉笑之意。
被他如此一激,乌向云倒是心定了几分,我就一个随身包袱,他怎么看也不象个穷人,应该没什么关系。于是点了点头,踏上了车架。
进到里头一看,这暖榻布置得甚是豪华舒适,底下铺了两三层柔软的灰白色狐狸皮,摆着一张矮脚雕凤梨木小几,放着好几个彩纹丝绸软榻枕,榻边的鎏金红顶瑞兽双耳小炉熏着清幽的茉莉暗香。车身两壁各嵌着一颗鹅蛋般大的夜明珠,照得车内流彩晶亮。
男子招呼着她在自己身边坐下,提声命道:“莽阳,出发。”马车稳稳地飞驰了出去,也许是因为马匹的关系,乌向云感觉不到原来的那种颠簸,心里一喜,刚想开口道谢。
“在下官之明,这位公子幸会。”男子转过脸,抱拳自我介绍起来。
是他!乌向云听到名字,心里一惊,虽然没有什么江湖经验,但是潼文天宇三大宗族的宗主和少宗主的名谓,却是如雷贯耳。他看起来顶多二十三、四岁还有点青嫩样子,是霄阳门族未来的掌门人,可笑我还以为他是个女子。
见到男子正饶有兴趣地望着她,赶快一抱拳,粗声答道:“官兄幸会了,在下西言。”
“噢?西兄。”关之明望着她,微笑之下却更有几分女态。乌向云看着心里却是落宽了很多。却听到他紧接着说:“此行起码三、四个时辰,不知可否为在下轻歌一曲,以解旅途寂清。”
她顿时心头一颤,有几分慌张。他已经看出我是个女子?或者连我是谁也已猜到?但车都既然上了,总得想好万全的法子应付。于是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发现那两泓滟潋满是温柔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