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第一眼看到我肯定很意外吧，其实，梓暄是我的胞弟。”卫离脸上慢慢没了笑容，说得十分平静。
乌向云一怔，长得这么象，果然是有原因。如此说来，卫离也应该是一个堂堂的潼文宫皇子，怎么却流落在民间，住在东境边城一个不起眼的府坻。猜不出其中的原委，她也不方便多问什么。
“师弟！”优颂离低唤一声，似乎想要阻止他。
卫离淡淡地说：“师兄，告诉她不妨事。”说完摊开手心，赫然是一截白绢。“儿时，小暄跟我在一起生活，后来事出有因才分开。他说去西漠，是对你真上心。”
乌向云疑惑地拿来一看，绢信是写给卫离的，洋洋洒洒几十句话都是古言体，三遍看下来，勉强明白了个大概。原来他去解经书，找石室，为的是不让宝物落入外敌之手，但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要解开她腕上月翅印的秘密。
朦胧地记起当初他曾说过，要许她一个自在江湖，要跟她当窗相望……原来说的一切都是真的，而且还毫不犹豫地去做。
幽幽地，心里掠过几分惆怅纠结。他是一直真心待她的，恰到好处的温润体贴，放任着她的我行我素。没有感知也就罢，却又是肆无忌惮的举止，倒像是孟浪过了头，丝毫不考虑他的皇家地位，和他们俩的婚约。
优颂离看她脸色凝重，没了声音。赶快笑着说：“公主别担心，小暄的功夫好着呢，极少能有人伤到他。”
她默默地点下头，一时间有种举棋难定的苦涩，茶喝到嘴里没有了任何香气。
可是人都已经到这里，难道就这样放弃？
她抿了下嘴，缓缓说：“优大哥，能否拜托你一件事？帮我找一下三哥，看他住哪里……”
晚上，一席三人还是吃得很畅快，有了优颂离在坐，膳厅的气氛高涨很多。他滔滔不绝地说着行商路上的遭遇，偶尔还拿卫离少年不更事的例子调侃几句，搞到他玉面通红直摇头。
说来笑去，一顿膳饭下来，彼此更是熟络……席间，卫离还大方地为她添过几次茶，饶是让石头也透出人气，乌向云暗地眯眼一瞅他，满脸的安详自在，敢情真的拿我当弟媳妇了吗。
“哦，对了。听说祝融家跟蓉家的婚约前些日子解除了。”优颂离给她夹了一筷子菜，挑下浓眉说道。
唔？想到那张脸，梨花带雨的凄厉，不免有几分心痛。
“那六小姐以后怎么办呢？”
“说是去元官毅面前，把什么事都揽在身上，还保下元官智冉，最后跟着师傅走了。”
她嚼着一嘴巴的醋溜沉香桂鱼，停当下来，暗忖，麻衣说自己是一个居士，难道她也随着遁入空门？
也许死过一次就真地什么都堪破？元官璇外柔内刚的痴情，恰恰跟自己相反。空门？说什么都不会进的，要说灰心，也曾有过，可偏偏她是这种越挫越勇的性子，小事情迷糊得不以为然，关键的事情却一步也不肯忍让。
也许就是因为这样，当年在尘寰白天做慵懒的女明星，晚上则被培训地累死累活，还是照样扛着，一股倔劲几年下来，学的东西比一般人多出好几倍……
“绚兮，可有习武？”卫离边接过小僮新沏的茶壶，看着她缓缓问。
“有。”这里两个都是高手吧，赶快低声加一句：“品阶低，元真弱……”
“可我觉着你身上，却有玄玑落英的内息。”
“哦？”
玄玑落英？那是什么东东。她蹙了蹙眉，想半天觉得是一个从来没接触过的名字。“何以见得？落英缤纷的香气，我倒是可能会沾一点。”
优颂离“扑哧”一声笑出来，抿嘴看着她，眼里分明是“失敬”两个字。
卫离觉得这女子真是懵懂的可爱，只好解释说：“一种辅助修炼元真的法术，若练到一定阶段，眉宇间时常会有一层淡淡的辉光清起，听说是凤鸾仙族传给后世子孙的秘笈。我先前还不确定，见过几次后，才敢问你。”
乌向云抽了一下嘴角，这家伙真过份，什么时候弄出来的东西，也不告诉我一声。“噢，你……那……你大概误会，我深谙美颜之道，呵呵，是美颜用的。”随便胡诌几句，管他信不信，等下一定要去问问清楚。
卫离见她一副天然“痴呆”的样子，对练武也根本不上心，便不再多问。
三个人吃到月半中天，才散席。
乌向云回到竹院打算去换衣泡澡，才踏进房门，看到绿幽正靠着床栏，看着浅蓝色的窗纱出神。
“原来仙哥也会有心事。”
“是啊，想你的吸魂大法是怎么练成的。”
乌向云羞愧地白了他一眼，昨晚被他架回来，一路就打趣，说她左扭右动的样子太娇媚，不是在找人，分明是在施妖法吸男子的三魂六魄。
“绿幽，是不是在我睡着的时候施过什么法术？”
“唔？”绿幽眨巴着眼睛，看起来很无辜。
乌向云叹了口气，真是被我带坏了，你就装吧。几步走过去，伸手对他的下腋哈痒痒，大声说：“快招，不然吸你的魂，降服你！”
绿幽左闪右躲，只是嘻嘻地笑着，一会猛抓住她的双手，“好了好了，是我每晚练气的时候，转输给了你一些。”
“那到底是什么嘛？听说叫玄玑落英，嗯？”
“只是增益元真的法门。”他朝露一样清澈的眼睛望着，温和地说：“还不是怕你一个人在外头，受危险嘛。”
她心头一暖，也忘了再要问些什么，讪讪地道，“我打算，过两天就跟三哥回家去。”
绿幽仿佛叹息了一声，“甚好。”就再无话，长身立在房中，若有所思地望着窗外的半轮皎亮明月，眸中似罩着一层雾气不分明。
那个传说，我只说了一半给她听，另一半却是不想说，也不敢说……但是，也许她迟早都会知道，也许她终是要去面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