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发生在长安。
“凡为女子,当知礼数。女客相过,安排坐具。整顿衣裳,轻行缓步。敛手低声,请过庭户……”
“女子出嫁,夫主为亲。前生缘分,今世婚姻。将夫比天,其义匪轻,夫刚妻柔,恩爱相因。居家相待,敬重如宾……”
这些,都是她从记事起,就被灌输的东西,父母严厉的管教,抑制了她原有的天性,夺走了她本该拥有的童年。
直到她及笄的那一年,她才明白,或许,这就是她身为吏部尚书府大小姐所注定的命运。
皇宫中的马车驶来,停在了吏部尚书府的大门前,仿佛带来了宫中的无限冷清与悲凉。
“门下:
今有吏部尚书府嫡大小姐——张如梦,淑慎性成,勤勉柔顺,雍和粹纯,性行温良,克娴内则,淑德含章。
着即册封为——正三品婕妤。”
为了巩固自己吏部尚书的地位,将亲生女儿视为一枚棋子,让她嫁给一个可以做她父亲的人,官家向来冷漠,未曾有亲情可言。
泪水渐渐模糊了她的双眼,不见众人笑颜,但闻众人欢笑,亦是可悲至极。
皇宫路漫漫,一去不复返……
………
直到遇见了他,她的生活才开始拥有色彩。
还记得,那日花开,细雨连绵,一席与深宫格格不入的白衣,一柄久违的油纸伞,牵起了她封锁已久的心。
“雨下赏花固然雅致,但可不能染上了风寒。”
他笑着说道,宛如凛冬里的一抹暖阳,温暖了她。
从那一刻起,她便下定决心,愿倾尽所有,只盼留住初遇那天,他流转目光中的那一抹笑意。
从细雨绵绵中的偶然邂逅,到繁花似锦下的聊写衷肠,再到月夜清庭里的耳鬓厮磨。
一路走来,放弃从小就懂得的女子礼教,她,不悔。
“如梦,此玉名曰‘浮生’,本王如今将其赠予你。”
美玉无瑕,她欣喜地接过,将其捧在手心,宛如对待这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原本以为,执子之手,可以与子偕老,生死契阔,可以与子成说。可奈何,事却总与愿违。
宫中皆传,墨亲王与蓉郡主已经订下婚约,将于来年正月初七完婚。
可谓,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她不信,发了疯一样四处寻他,看见的,却是白衣如旧的他,和蓉郡主在花前的笑颜。
流年似水,太过匆匆,有些故事还没来得及真正开始,就已经拉下了帷幕;有些人还没有开始好好相爱,便已转身成为了过客。
泪水顺着脸颊缓缓流下,她手中的浮生掉落在了地上。
美玉破碎,不知应了谁的心……
最后一次,他来见她,屋外大雪纷飞,却不及她心中一半寒冷。
从前,带给她温暖的人,是他;现在,使她彻底心寒的人,也是他。
“我……要娶蓉郡主了,这个香囊还给你……抱歉……”
这个她曾精心做来,赠与他的香囊,如今又回到了她自己的手中,上面绣着的鸳鸯刺痛了她的双眼。
看着他转身决然离去的背影,她脸色苍白,跌坐在了床上。
不久后,宫中最广为流传的话题,便是向来与世无争的张婕妤,竟然在一夜之间白光了头发,而这时的她却才刚满二十岁。
有太医前来,却无一查出结果,终不得不无奈离去,留下一句:
“此乃心病,恕臣无能为力。”
相思成疾,爱而不得,最终,榻上青丝泪染白发,再也无法美玉无瑕。
………
来年正月初七夜,宫中一片喜气洋洋。一来,新年刚过,仍有余味;二来,墨亲王与蓉郡主成亲,皆大欢喜。
此夜,是那样的美。
次日清晨,人们发现年仅二十的张婕妤满头白发,身体冰冷地躺在床上,显然是已经离世了。
然而,值得人们留意的是,她的手中还握着一块残缺不全的玉。
此玉,名为浮生。
浮生如梦,似梦非梦,恰似水月镜花。
浮生如梦——
浮生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