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语楼大厅里,两个身影疾步行走在瓦白色的地砖上,只顾急着往前走林孟言也没注意前方,恍惚间觉得好像撞到了什么人,他甚至都没有抬头看对方的相貌,只急匆匆地说了声“对不起”,复又拉着绿儿姑娘直奔前方。
“站住!”知道一句好像有些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林孟言这才定住神,回头向后看去,这一回头,真的令林孟言当场愣在那里,好久好久才挤出一句话,还带着一丝苦笑,“爹,你,怎么来了?”
“还是应该我问你,你跑到这干什么?这青楼是你该来的地方吗!”一双凌厉的眼神发射出危险的信号,说话的人全身散发着股威严的气息,这让林孟言不寒而栗,也让被林孟言牵着手的绿儿不知所措。
完了完了,林孟言在心里犯嘀咕,这下死定了,爹肯定要惩罚我的,这下我又要关禁闭了,唉,命好苦啊,哥哥,你在哪,快来救救我吧!
“爹,不要责怪他了,”一阵清脆的声音传来,让林孟言心底涌起一阵喜悦,不用说,这就是他的哥哥了,“我看言儿右手好像手受伤了,倒不如先回府后爹爹再训斥他也不迟。”
沉默了片刻,那人身上的凛冽其实渐渐散去,“那好吧,就听你的,回府再说”,接着又用犀利的目光看了林孟言一眼,“还不快跟我回去!”
“是,爹爹。”林孟言很无奈地松开抓住绿儿姑娘的手,又很无奈的看了她一眼,“对不起,我必须先走了。”
林孟言的身影早已随着他爹爹和哥哥消失在茫茫夜色,而绿儿却始终站在他们离去的方向,一言不发,命运多变起落沉浮,谁又知道明天是怎样。此时的她,就连自己也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么,又或者是在期待什么呢?
“爹,我错了。”灯火通明的林府大厅里,一个低着头的白衣少年跪在大厅中央等待着接受批评和惩罚,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错哪了?”这一声吼,把林孟言吓了一跳,急忙向一旁的哥哥眼神示救。
“我,我不该,不该学爹爹跑去依语楼,还被爹爹逮到,早知道我就聪明点了,这样就不会被抓了。”林孟言越说越远,这下可不得了,林老爷气的直瞪着他。
“你还有理了是不是,还是学我,我叫你去青楼了吗?我那是谈公事,你是干什么,不学无术,气死我了。”林父被最小的儿子林孟言气的直拍桌子。
眼看着父亲的雷霆之怒即将爆发,林旭赶紧走过来向父亲作揖,替林孟言求饶,“爹,您别生气,咱们都是一家人,言儿做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您尽管教训就是了,但别气坏了身子。”眼见父亲神色有所松动,冷旭趁机摆了手势让所有下人都撤走了,留下一家人安静的空间。
此时,林追文的怒气还未完全消退,林孟言跪在一旁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唯林旭站在一旁替他求情。一向寡言少语的林旭为了林孟言的事可是费了不少唇舌,大大小小的祸林孟言从小到大都不知道闯了多少回,也难怪爹会这么生气。
林旭走上前,小心地替父亲斟了一杯茶,递过去,直到父亲喝下去,他这才缓了口气。见父亲一直在盯着孟言并未说话,眼神也没有刚才那般凌厉,林旭知道,就是这一盏茶的功夫,父亲的怒气已经消了一半。
“爹,言儿还小,很多时候不懂您的苦心,就别跟他计较了,多教教他就是了。”说话间,林旭递给林孟言一个眼神,便悄悄退去,掩上门离开了。
仿佛心有灵犀似的,林孟言立刻明白哥哥的意思,起身跑上前拽着父亲的袖子。“爹,你看我的手被一支箭射到了,还留了好多血,你看看嘛,真的好痛啊。”地上的人卖力地表演着。
“你啊,总是这么让我头疼。在这等着,爹去拿药箱。”
“爹,我就知道你最疼言儿了。”
“孟言,不是爹爹不让出去玩,只是那依语楼不是一个简单的青楼,爹不想你有什么闪失,那样我怎么对的起你娘的一番苦心。你记住,无论什么时候都要保护好自己,切不可暴露身份,否则定会惹来杀身之祸。”
每当这个时候,他总是望着床边的明月发带,也许是那一弯皎洁的月亮勾起了爹爹和娘亲相遇的情形吧,林孟言总是在心底这样告诉自己。而自己的记忆里却没有娘的身影,爹爹说是因为三岁那年发了一次高烧烧了两天两夜,醒来之后就再不记得以前的事。可是他依稀,梦里总会出现一个模糊的身影,和一片漂亮的花海,梦里还有两个小女孩的笑声。他不知道这代表什么,每次当他想看清她们的模样,梦就醒了,这个梦萦绕了很多年,久的连自己都不记得了。
林孟言看着父亲郑重许下承诺,“爹,言儿明白,以后再不会闯祸了,再也不让你担心了。你不让我去的地方,我再也不去了。”说这话的同时,林孟言面色凝重,仿佛真的在跟父亲做保证。但其实他想的是,我会偷偷地去的,不让爹发现就行了,嘿嘿!
“这还差不多,不过还是要罚的,让你长点记性,什么惩罚你知道的!”刚刚和颜悦的林追文此刻又恢复严厉的模样,尽管这是吓唬他的,但还是让林孟言心惊胆战。
“啊?又是三天禁闭,爹,不要啊······”
当林孟言苦着脸走出门口时,只见哥哥林旭背着身子站在大门右侧,听到声音这才回过身来。“哥,你怎么还没去休息?”当林孟言走近的时候,才发现哥哥身上一股冷气,显然是在这里等了他许久。孟言顿时有些愧疚,从小到大,无论做什么事情,哪怕惹爹爹生气,从来都是哥哥护着自己,对他呵护备至,就像捧在手心里的珍宝一样。孟言在想,要是哪天哥哥娶妻成家了,或许嫂嫂也会嫉妒哥哥对他的好。“哥,其实不必等我这么久的,你也知道我闯祸闯惯了,反正最多也就是关禁闭啦。”
“傻瓜,爹那是担心你出事。”林旭右手轻轻抬起,抚摸林孟言额前的碎发,像是对待一个孩子那般温柔,“言儿以后别再这么调皮了,别让爹爹和我担心。”
说罢,林旭的手指又轻轻在孟言头上弹了一下,俨然一个宠溺、亲切的哥哥,“言儿以后若是想去哪,就跟哥哥说,哥哥带你去就是了。”
“哥,你真好。”林孟言虽然调皮,却知道哥哥的苦心,那一刻忍不住鼻子一酸,就上前抱住了哥哥。虽然两个大男人抱在一起感觉特别不好,但此刻的孟言心里就是一个女儿家的状态,根本顾不得什么,只想好好感谢哥哥对她的好。
“言儿什么时候这么孩子气啦?”对于林孟言突然袭来的拥抱,林旭虽然有些脸红,却心里却是喜出望外,他宠溺地笑着,将林孟言抱得更近了。从小到大,他最爱的就是这个“弟弟”,对他来说,言儿超越了一切。林旭甚至自私地想着自己不要娶妻成家,就这样永远陪在言儿身边。
“像依语楼这样龙蛇混杂的地方还是不要去了,以免暴露了自己的身份,知道吗?”林旭特意强调了“身份”二字,提醒孟言注意。
其实林孟言心里也知道,自从十岁那年他们来到凤都城起,爹爹便郑重嘱咐过,要他时刻注意注意自己的衣着装束、言行举止,所以他出府时总是要准备半天,说话也是十分留神,以免出现什么纰漏,暴露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哥,你放心,我会注意分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