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几日,挽花阁都没有人来打扰,连平日里负责打扫的几个婢女也都被换成了新面孔。
紫菱虽然奇怪,但因为担心的事情总算过去了,也就没多在意。最庆幸的莫过于萱妃没有派人再来纠缠自己。
这样清净的生活也就挽花阁里才有吧!
只是这两日苏挽言越发的沉默,老是对着窗外发呆,时而低眉沉思,时而展颜微笑。
站在门外,紫菱手里端着一碗黑糊糊的东西,那不是飘散出的药味,让难受的只能用嘴巴呼吸。
敲了敲门后,她径自跨过门槛往里走,却见苏挽言依旧故我的盯着窗外,身上的白色衣袍在晨光中反射着淡淡的萤光。
谓叹一声,紫菱轻声唤道:“娘娘,您让奴婢准备的东西已经拿来了。”
“在哪?”女子回头,粉黛未失的脸上,不慎娇羞。
紫菱差点没忍住又要春心荡漾,下意识的擦了擦嘴角道:“娘娘要这玩意儿做什么用?”
“收拾一下,等会你就知道了。”苏挽言笑靥浅绽,转身而去,淡薄的背影,仿佛风中飘摇的白色羽毛。
“去哪啊,娘娘。”看着手中端着的黑糊糊的汤药,紫菱再一次皱紧了鼻头,跟在苏挽言后面喊道。
苏挽言回头笑道:“带你去看出好戏啊!戏名叫做敲山震虎。”
看吧!她果然没有猜错,她家娘娘是绝对不会做莫名其妙的事。虽然不解,但听到好戏这个词,紫菱还是忍不住兴奋的红了脸颊,一路小心翼翼的跟着。
远远的,就听见胡琴的略带沙哑的旋律在朱墙碧瓦之间盘旋。在这个皇宫里,能有此爱好的只有一人。
果然,转了几个弯后,便到了百珍殿。有殿内的宫女看到,便早早进去通报了,看穿着,却是珍妃随嫁过来的侍女。
“不知颜妃大驾光临,有何指教?”贝拉望着桌案上还在冒着热气的汤药,脸上充满了警惕之色。
“听说珍妃最近身体不好,又身怀龙嗣,所以本宫便命人准备了一些补品,炖成汤药,你千万不能辜负了本宫的一番心意。”苏挽言说的不咸不淡,一脸的自然,只是嘴角挂着那抹笑容太过刻意。
难道是萱妃跟自己的计划暴露了?想到此,贝拉脸色蓦地煞白,看着那只小小的瓷碗,一下没了底气,战战兢兢地迎上苏挽言锐利的目光,“颜妃的好意,贝拉心领了。”
紫菱低着头,认真的听者两人含沙射影般的对话,直觉着受益匪浅。
“心领了可不行,这可是本宫亲自配的药,有补气安胎的功效,快趁热喝了吧!”唇角轻扬,苏挽言有意的看向贝拉的腹部,端起碗,递到她有些发抖的手中。
众目睽睽之下,她敢这么做,必定有所倚仗,难道是皇上?体内蓦地腾起一股颤栗,贝拉颤抖的张着手,很久都不敢去接。
站在一旁的紫菱早已按耐不住笑意,接到苏挽言扔过来的警告眼色时,立刻假装咳嗽了几声,并附上一张笑脸,走到有些相持不下的两人中间,道:“这汤药烫的很,还是让珍妃娘娘凉了再喝。”
“也是。”苏挽言顺势把挽交到紫菱手里,她清晰的听到贝拉舒了口气。
可是她并不想就此罢手,否则萱妃总有一天还会卷土重来,她防得了一时,防不了一世。心思一转,她压低声音道:“珍妃以后为人处事,要小心谨慎,否则要是伤了腹中胎儿,或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皇上怪罪下来,即使再怎么宠爱本宫,本宫也是爱莫能助。”
“贝拉谨记姐姐的提醒,这段时间定会安心静养。”垂下头,贝拉毕恭毕敬的回答,只是原本美丽的脸上闪过一丝狰狞。
“最好如此。”苏挽言眼带警告之意,盯着贝拉的眼睛,直到她不甘的欠了下身。
“贝拉恭送姐姐。”
苏挽言刚准备走人,见紫菱手里还端着自己带来的碗,心里颇为怅然,想了想,她回身又道:“这是普通的安胎药,你放心喝!但我希望你真的能明白,伴君如伴虎,就当是为你肚子里的孩子积德,不要再做那些损人不利己的事了。”
苏挽言是不忍心是惊吓一个孕妇,,毕竟每一个做母亲的人都是值得尊敬的。可是不代表贝拉就能明白她的良苦用心。
在她离开百珍殿不久,贝拉便拖着滚圆的肚子跑去了采萱殿。
“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遣散了婢女,萱妃悠闲的坐在花亭子里,看着一脸慌乱的贝拉,冷笑出声,“着什么急?只要皇上不知道,她又能拿你我怎么办?”
花亭子里种满了曼陀罗,那样鲜艳的红,毫无顾忌的盛开着,像是铺散了一地的血珠。见萱妃面露鄙夷,贝拉低下头,有些无措的望着她,“我只是担心,她要是真狠心起来,我的孩子就要不保了。”
“你是担心你肚子里的孩子呢?还是担心你的皇后之位呢?”似笑非笑的瞟了贝拉一眼,萱妃反手从身后抓了一朵曼陀罗,放在手心里细细的揉捏着,直到有鲜红的汁液滴出来,她才轻笑着把变形的花瓣丢进花丛里。
艳艳的,一点残红。
孩子是她现在的希望,她不可以失去他!
带着惘然的笑容,贝拉就这么扶着一旁的柱子艰难的跪了下去,“有姐姐在,贝拉不敢奢想后位,贝拉只希望能子平平安安的生下来,就心满意足了。”
饶有兴趣的打量着她,萱妃的脸上扬起恣意的弧度,懒懒地道:“快起来吧!这等大礼我可消受不起。”
贝拉不蠢,心知萱妃的狠毒,于是把头埋的更深,“求姐姐成全。”
想跪,那就跪着吧!似乎能听到心中那带血的狂笑,萱妃恍惚的闭上了眼。
花香四溢,带着熏人的醉意袭向亭中的两人。
贝拉知道她是在故意折磨自己,可是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不低头。她和肚子的孩子,以后都要看他们赵家人的脸色。
咬咬牙,贝拉把涌到口中的恶吐感又咽了回去。
过了许久,萱妃才睁开眼。脸上堆积起笑意,她弯腰扶起贝拉的的双肩,道:“什么成全不成全的,你我可是一条船上的人。”
这日,黄昏的花亭子里,一片鲜艳赤色的光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