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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天涯咫尺

日头斜斜的挂着,风也温柔的吹着,一切看起来都那么美好。只不过一切皆是迷人的幻想罢了。

台上,笙乐大作,台下,酒意正勘。

“汗王是第一次来中原吧。觉得朕这新唐天下如何?”李修率先举杯,然后一口饮尽,动作优雅飘逸。言语之间丝毫不见半分应有的威严之态,反而像个好客待人的儒生。

“皇上的天下自然是好的。”带着谦卑的微笑,雅各也跟着文武大臣们举杯,畅饮。

在别人的地盘上,每走一步都要算计好。不然随时有可能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这是聪明人都能想到的,他雅各自诩并不笨。所以必要时候还是该放低一下姿态的。

一阵清风袭过,卷起一路的唏嘘之声。一身白色的绸缎,苏挽言好似天边飞来的一朵白云。

看着由远及近的她,李修突然大笑起来,王者之气顿时显露,只见他大手一扬“这是朕的爱妃,她可是朕的军师,没有她,朕的江山不会坐的这么稳。翌弟,你也没见过言儿吧!”

一直默默低头饮酒的李翌闻言,转过头凝视了苏挽言一眼, 却没有接话。

脸上忽然感觉到逼来的杀气,苏挽言低着头,有些无措的张着眼。在李修的示意下,坐到了他的身侧。

雅各拿起酒杯,放在手中把玩着,似笑非笑的瞟了一眼苏挽言,“听说颜妃才艺双绝,尤其弹的一手好琴,不知小王今日能否一饱耳福?”

垂着眼睑,苏挽言只是看着面前的琉璃玉盏,纹丝未动。她在暗自思索雅格这么做的意图。

一段几乎无法察觉的沉默。李修看着苏挽言淡到近乎淡漠的表情,再度笑道,“没想到王子对朕的嫔妃了解不少。挽言,你就为王子抚上一曲吧!朕也许久未曾听你的琴音了。”

她的秀发在晚风中轻轻扬起,苏挽言低垂着下巴,起身作揖道,“皇上开口,那臣妾就献丑了。”

“小王这里正好有一把琴,也许颜妃娘娘能用的上。”雅各放下手中的酒杯,意犹未尽的舔了下唇,招来随从取琴。看似漫不经心的脸上,却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

“梅为花之最清,琴为声之最清,以最清之声写最清之物,宜其有凌霜音韵也。好!好!好一把梅花落琴!”李修一连说了三个好字,字字扣入苏挽言的心扉。

“如此,挽言就献上一曲《梅花落》,以增雅兴。”从木叶手中接过琴,苏挽言脸色依旧淡然,指间的微微颤动,却显示了她内心的动荡与不安。

这琴她一眼就认出它是非情送给自己的,原以为会连同她的失踪一并消失掉,没想到居然又回到了自己手上。难道是上天在暗示她些什么,苏挽言不敢再想下去。

“《梅花落》本笛中之曲,不如本王与皇嫂合作一曲,皇兄觉得如何?”低沉之中带着丝喑哑的声音打断了苏挽言的沉思。

李翌自席间缓缓站起身,然后一脸冷峻的走到御座之前。对于苏挽言却是熟视无睹。

画面出现小小的定格。许多人都不明白一向冷漠,不苟言笑的承王,居然做出如此出人意料的举动。好奇的,兴奋的,漠然的,各种各样的眼神交织在了一起。

双眼半眯着,李修试图在李翌的脸上寻找出些许蛛丝马迹,却像之前很多次那样,以失败告终。对这个弟弟,他总是有一种无能为力,无可奈何的挫败感。即使生活了近二十年,他还是一点也不了解他。

轻轻拍了拍站在对面的李翌的肩膀,李修笑道:“朕差点忘了,翌弟对乐理的研究可是我新唐数一数二的。来人,看座。”

苏挽言早已从最初的震惊中冷静下来,安静地抱着琴走到铜雀台中央,等候着侍女搬来矮几和方案。而李翌旋身落于雕栏之上,自袖中落出一只长笛,执在手中,衣袂在夜风中翻飞轻舞。

“铮-”苏挽言首先拨开琴弦。笛声缓缓跟上。

“梅花一弄戏风高,薄袄轻罗自在飘。半点含羞遮绿叶,三分暗喜映红袍。梅花二弄迎春曲,瑞雪溶成冰玉肌。错把落英当有意,红尘一梦笑谁痴。梅花三弄唤群仙,雾绕云蒸百鸟喧。蝶舞蜂飞腾异彩,丹心谱写九重天。”

朱唇开合,苏挽言独自呤唱着,不经意的抬眼,却碰触到了李翌投来的目光,自此,她终于看清了他的脸。

四目相接,李修漆黑的眸子依旧冷然,望着她的眼神也是倨傲无比。只是她的心却能感觉到那眼神中多了一些不可言传的东西。

琴声清净,笛声悠扬,歌声空幽。曲终,众人仍如置身梦境之中,一脸陶醉之态。许久,掌声如潮而至。

苏挽言托了托衣袖,自台上穿过,脸上是如早春的梅花般,清冷,淡然。

而李修沉醉之时,眼底却不知不觉绽露出一抹疑惑,一点哀伤。

这一晚,注定是很多人的不眠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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