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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此情可待(上)

大雪压枝,山岳潜形。

攻破雁门关后,回鹘军营一时沉浸在欢乐的海洋中,仿佛新唐江山已是囊中之物。回鹘一路南下,后勤供给已出现了断裂带,又在攻破雁门关上耗费了不少时日,说弹尽粮绝一点也不为过。

外强中干。看到这一点之后,苏挽言不顾雅格与其他将士的反对,勒令停止南进,所有将士于雁门关内进行修整待定。

在士兵们崇拜的狂热眼神中,苏挽言站长在城墙上,裹着厚厚的白色貂皮大衣举目眺望。

试登高而做目,莫不变而回肠。不知不觉中,苏挽言轻吟出声,但很快被一阵轻喝声打断了思绪。

“我们不是应该乘胜一鼓作气继续攻城掠池吗?为什么突然停下来?”在这个军营里,也就木叶敢用这种毫不客气的语气跟苏挽言说话,虽然相对于以前来说,已经温和了许多,但仍说不上悦耳。

“从天时,地利,人和方面我们都不适合再次进军。”苏挽言从远山之中收回视线,微微笑道:“我们之所以能够取得现在的战绩,一是因为新唐轻敌,二是因为我们的骑兵站了优势。一旦我们的骑兵在丛山峻岭,江河溪涧之中战斗,势必会被新唐的步兵,弓箭兵,还有水师打的落花流水。那么,我们现在所占有的一切也会付之东流。”

“论行兵打仗,我承认我确实不如你,但我们总不能在这雁门关耗下去吧!”

苏挽言稍稍犹豫了一下,才语重心长地道:“当然不能,雁门关虽然易守难攻,但只要新唐派出足够大的阵容,形成一个包围圈,届时我们就会成为瓮中之鳖。除了等死就只能投降。”

“你..应该有想到办法吧!”无形之中,木叶已经对苏挽言形成了依赖,也许不只她,还包括整个回鹘军营。苏挽言在这一段时间来

,所起到的作用,已经不是用简单的词汇可以形容的。可以说,她已经成了这次出征的回鹘人的精神支柱。

“暂时没有想到。”苏挽言上下仔细打量着木叶,见她大惑不解的模样,唇边掠过一阵温和而神秘的笑意,道:“不过,等到冰雪融化,春暖花开之时,我们可以转取凉州,暂时形成一个防御带。”

退可守,攻可进。木叶这才体会到其中的妙处,不由得对苏挽言刮目相看,但表面上仍是一副冷淡疏远的样子。

木叶的心思太过简单,喜怒哀乐都表现在脸上,苏挽言很轻易就能了解到她现在的想法,自然不会在意,反倒觉得木叶很可爱。

“你的伤,怎么样了?”苏挽言说完,便想拉着木叶的手瞧一瞧,却被她很不自然的躲开。苏挽言见状也句不再勉强,只是望着木叶淡笑不语。

心知自己的心思被人窥见,木叶拉长了脸,不悦的小声嘀咕了句‘多管闲事’之后,便在苏挽言的微笑中掉头跑下了城墙。

那样年轻灵动的生命呵!曾几何时她也拥有。一阵短暂的恍惚过后,苏挽言从空荡荡的石板上回过神。

浮浮沉沉江山梦,年年岁岁梦枕空。谓然长叹了一声,苏挽言趴在以巨石叠砌而成的城墙上,星月般的双眸里,流转着淡淡柔和的光辉。

木叶刚从城墙上下来,没走多远,便倏忽地停住了脚步,在她身前被雪掩盖的整洁的地面上,站着一个青色的身影。那个身影似乎站了很久,又似乎是刚到不久。他的青色身影藏在城墙投下的阴影之中,仿佛鬼魅一般。

“非情..”话音未落,木叶的脸上已经布满了惊愕之色。她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他,更没想到会是以这种方式相见。她是该笑呢?还是该恨?可是又该恨谁?这一切不是自己咎由自取,自作多情吗!

“说,她在哪里?”跟木叶激动的语气截然相反的是非情若冰霜的声音。

“哈!”看着脖子上那柄发着寒光的剑,木叶冷笑出声,然后在非情猝不及防之下抓住他握剑的手,往上一提,剑刃立时在她脖子上留下了一道鲜红的印记。

非情一惊,退后两步,想要抽离那把剑,但手被木叶死死的抓住,竟是无法动弹。

“即使你杀了我,我也不会告诉你她在哪!”木叶的眼神夹着仇恨与爱意,却像是要把非情肢解般,死死的盯着他。直到非情的脸上流露出一丝退怯,木叶才把视线收回,投向他的身后。

在非情站立的左上方,城墙上的一隅,一抹白色的身影绰约可见。

“即使你不说,我也会找到她!”像是赌气,又像是宣誓,非情收回剑,插进剑鞘里,从木叶身边擦肩而过。

见状,木叶朝非情的背影气急败坏的喊道:“我提醒你,她是自愿留在这里的,就算你找到她,她也未必会走。”

木叶好心好意的提醒,在非情听来,更像是幸灾乐祸,所以他充耳不闻,只顾着朝前飞奔。既然确定她在这里,那么找到她是必然的事。非情相信,这个过程不会太慢。找到她,并带走她,便是他现在头脑中唯一的念头。

看着非情的身影越来越远,直至消失,木叶终于忍不住痛哭出声,“我知道自己比不上她,可是为什么一点机会也不给我?这对我一点也不公平!..”

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不公平的,只是木叶还不懂。她以为付出就会有回报,可是一个人的心里只能装的下一个人。就好比现在的她,世界如此之大,她偏偏吊死在一棵树上。在爱情这样神秘的游戏里,总是悲剧多于喜剧。

等到哭得累了,哭得已经没有眼泪,木叶的神智才恢复了一丝清明。她突然想到因为自己的自私,可能会害得非情置身险境,不由得又开始慌乱起来。因为雅格不会放苏挽言走,而非情必须带苏挽言走,这其中会发生怎么样的争端可想而知。

你死我活!想到这四个字,木叶顿时打了个寒颤。可是她没有苏挽言的睿智,有的只是一股子敢爱敢恨的冲动。所以,她唯一想的办法便是趁非情暴露踪迹之前,先去告诉雅格把苏挽言藏起来。只要他找不到,便会放弃走人。

也许木叶都不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么天真。如果是躲也躲不过的相遇,徒增阻扰,只会间接的制造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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