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天色,稍显阴冷暗淡,初春的空气,透着一股寒凉,风吹过来,沁着凛冽。
从温暖的室内到冷峭的街头,季仲月的脑袋越发感觉到昏沉。许济洲和孟君翼一左一右的靠近季仲月的身边,用手虚虚扶着她。
看到季仲月不自觉的皱着眉头,许济洲担心的说道:“月月!是不是很难受?”
季仲月轻声说道:“头晕。”
孟君翼微微叹着气道:“那是你喝多酒后感到不舒服,我们找一个地方先坐下来休息一下,好不好?”
季仲月反应慢半拍的回道:“……好。”
三人走到附近的一个公交车站,坐在站台旁边的休息椅上。
季仲月微仰着头,靠在身后的广告布景板上,微微闭上眼睛。
下一刻,一双手轻柔的按压在她的太阳穴两侧。
孟君翼温柔的轻声道:“这样,有没有好一点?”
季仲月睁开双眼,看着近在咫尺的孟君翼,微微浅笑道:“嗯。你的手好暖!”
许济洲的双手包裹住季仲月的手,微笑着问季仲月道:“月月!现在呢?是不是感觉到更温暖了?”
季仲月的神色稍显茫然,她看着许济洲,慢慢的微笑道:“暖,困。想睡觉。”
许济洲温柔的笑道:“乖!现在不能睡!外面太冷了,睡着了会感冒的!”
季仲月沉默了片刻,突然说道:“不冷。”
孟君翼笑道:“就算不冷,你也不能在外面睡着了。我们送你回家,回家后你再睡,好不好?”
季仲月轻咬着下唇慢慢说道:“现在,不能回家。我这样……她们会担心!”
她摇摇头说道:“不回去!”
孟君翼用手固定住她的头道:“好好好!不回去!别再摇头了,当心又头晕不舒服!”
许济洲不赞同的说道:“外面风这么大,月月一旦在这里睡着了,肯定会感冒的!”
孟君翼无奈的说道:“那你说怎么办?她这样回去我也不放心!还不如等她恢复清醒,再让她回家来的安全!”
许济洲叹着气,眼睛忽的看向马路斜对面。他声音微扬道:“孟君翼!我们带月月去那儿吧!”
孟君翼随着许济洲的视线看向马路斜对面。他语气微讶道:“你的意思是……”
许济洲微笑道:“月月喝多了酒,本来就不舒服。她既然困了想睡,那我们就找个安全又舒适的地方,让她舒舒服服的好好睡一觉!”
孟君翼闻言点头道:“嗯!你考虑的是!也好!就这么决定了!”
季仲月………………??
他们在说什么?决定什么了?
直到季仲月站在酒店房间内,看着许济洲和孟君翼两人对她温柔的微笑,她迟钝的反应过来……
“我,是不是……太给你们找麻烦了。”
许济洲微笑道:“月月!这怎么能叫'找麻烦'呢?让你安稳的睡一觉,比什么都重要!”
孟君翼笑道:“季仲月!就怕你不肯给我们'找麻烦'!你安心休息!其它的,不用考虑!”
季仲月………………“谢谢!”
孟君翼笑道:“把外套脱掉,好好睡一觉吧!睡醒来,头就不晕了。”
季仲月点点头,脱掉外套,孟君翼上前帮她挂好外套。
季仲月坐在床边,低头准备换鞋。
许济洲微笑道:“月月!我来!”
他蹲身拿出酒店的一次性拖鞋,要帮季仲月脱掉靴子。
季仲月赶忙阻止道:“我自己来就好!”
许济洲闻言笑道:“月月!你不用和我这么客气!”
季仲月摇头道:“这不是客气!不能让你这么做!”
许济洲温柔的说道:“月月!我愿意为你这么做!”
孟君翼也蹲下来说道:“季仲月!不要拒绝我们!你喝醉了,需要我们照顾!”
季仲月的脑袋晕晕乎乎的,反应没有平时那么清晰迅速,她还没想好怎么开口,许济洲和孟君翼已经快速的帮她脱掉靴子换好了一次性拖鞋。
季仲月………………“你们……”
“好了!安心睡觉吧!”
许济洲和孟君翼同时对她说道。
季仲月………………“好。”
她乖乖在床上躺好,孟君翼为她盖好被子。
许济洲将空调调整到合适的温度。他对着季仲月轻声说道:“月月!睡个好觉!”
孟君翼轻声低语道:“季仲月!闭上眼睛!我们会一直陪着你的!”
酒精的作用下,两人亲切温柔的低语声,安静温暖的环境里,季仲月浅浅微笑着乖乖闭上双眼缓缓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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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月睡着了。”
许济洲轻轻的说道。
“嗯!睡得很甜!”
孟君翼悄声微笑道。
许济洲示意孟君翼说道:“旁边还有空着的一张床,你要不要上去休息会儿?月月这儿有我守着!”
孟君翼客气的说道:“我看,你比我更需要那张床!季仲月,由我来陪着她!”
许济洲闻言无奈的耸耸肩道:“看来,我们的想法一样!那就公平一点,一起守着月月吧!”
孟君翼勾起嘴角微讽道:“多此一举!”
许济洲客套的微笑道:“没办法!只要有一丝拥有月月的机会,我都想要独占!”
孟君翼闻言回笑道:“独占季仲月的机会,我也和你一样,非常想要拥有!”
许济洲冷漠尖锐的看着孟君翼,孟君翼高傲冷酷的回视。
半晌,两人同时收回在对方身上的视线,低声浅笑。
许济洲语气怀念道:“你说,我们有多久没有像刚才那样'剑拔弩张'过了。”
孟君翼轻笑一声道:“挺久的了。许济洲!第一次见你,我就知道,这是一个和我势均力敌的对手!”
许济洲微笑道:“第一次见你,我就知道,你会是衡量在我和月月之间最大的麻烦与障碍!”
孟君翼闻言说道:“我们两个,果然是相看两厌!”
许济洲点头说道:“是啊!那个时候,我真的是对你又厌恶,又忌惮!恨不能你从月月的身边立刻消失!”
孟君翼平静的说道:“彼此彼此!我也非常的厌烦你出现在季仲月的眼前!”
许济洲轻轻挑着眉头说道:“哦?即使到了现在,你还是这样的想法吗?”
孟君翼平静的回视道:“你什么想法,我就什么想法。”
许济洲轻笑道:“孟君翼!你还真是,一点亏都不肯吃啊!”
孟君翼淡笑道:“许济洲!我只吃季仲月给我的'亏'!”
许济洲轻叹道:“所以,在这方面,我们出奇的相似……'君子协定'后,一直保持着现在微妙的平衡!”
孟君翼闻言笑道:“直到现在,我们依然遵守着'君子协定'!只不过,我们都不是'君子'罢了。”
许济洲微笑道:“我从来不自诩君子!君子惯以成人之美,而我,偏不!我深爱月月!绝对无法将她拱手让于他人!”
孟君翼笑道:“你说的没错!若当'君子',只会距离季仲月越来越远。所以,我甘愿当做'小人',只为贴近在她身边,寻求相守的机会!”
许济洲闻言说道:“你这些话,我可以当做你把自己未来的重心都放在月月的身上了吗?”
孟君翼微笑道:“借用季仲月说过的话,未来太长又太短暂,我并不能完全的抓住它。只是,我的过去爱她,我的现在爱她,我的未来,在当下确定,自己依然爱她!”
许济洲深笑道:“过去,我一直陪伴在月月的身边。现在,无奈的分别两地,已经让我备尝思念。以后,我不想再和月月分开,我想一直都在她的身边!”
孟君翼微笑道:“所以,你已经确定好自己的打算了。”
许济洲闻言点头说道:“嗯!我打算考研,考到月月的学校!这样,我和她就在同一个城市,同一所学校了。”
孟君翼挑着眉道:“那你怎么确定,季仲月会留在那里,万一,她回来了呢?”
许济洲微笑道:“所以,我也可以选择继续留在现在的学校读书啊!月月怎么选择,我就随着她的选择而选择!”
孟君翼勾起嘴角道:“觉悟这么大啊!我不打算考研了。至于毕业后的工作,不一定非要拘泥于我上大学的城市。我可以选择回来,可以去到季仲月的那边。也说不定,她愿意来我这里呢?”
许济洲淡淡的微笑道:“呵呵!你想的真好!”
孟君翼客气的回笑道:“你的梦也很美!”
许济洲………………
孟君翼………………
两人再次眼神“厮杀”,互不相让。
一场默然无声的较量之后,两人同时微笑。
许济洲:“这次,我跟随月月的选择!所以,我不会输!”
孟君翼:“季仲月的选择,我必追随!这次,我会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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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仲月虽然喝多了酒,她的身体有些困顿疲惫,她的思维也有些迟缓茫然,但她并没有完全到达沉睡的地步。
她大部分时间都处于浅眠的状态。所以,对于身边的环境,她潜意识里保持着几分留意。
再加上,她的心情原本就比较低沉,喝了酒之后,虽然头晕,想睡,但身体和心理的状态并没有足够的放松下来,以至于她睡的并不深。
许济洲和孟君翼他们都以为季仲月在酒精的作用下睡得相当踏实,所以,他们两人的谈话,并没有再刻意的压低放轻声音,而是保持在一个正常的相当放松的语调和音量上。
季仲月迷迷糊糊的睡着,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她以为自己在做梦。自己的梦里,怎么会听不清有人在说什么呢?她的大脑皮质层开始频繁的活跃,想要听清是谁在说话,都在说些什么。
渐渐的,涌入她耳边的声音变得清晰又熟悉。季仲月想,原来她在梦里梦到许济洲和孟君翼了。他们……不,她不是在做梦,他们就在她的身边。他们在聊天,他们在说……“君子协定”……
这是什么意思?
季仲月反应迟缓的想着,下一刻,她从浅眠的状态中迅速清醒。
她听到了什么?!
许济洲和孟君翼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们说——爱她?!
季仲月紧闭的双眼微微颤动,她咬紧牙关,被子里的双手不自觉的紧握成拳。
他们在说——爱她!
这一刻,她多么希望自己是真的在做梦!她多么希望,她只是因为喝的太醉所以错听了他们的表白。她多么希望,她是真的在沉沉入睡,没有丝毫的清醒。
可,希望终究是奢望!这一切,不过是她自欺欺人的幻想!
耳边,许济洲和孟君翼的声音接连的响起。季仲月依旧闭着双眼,装作还在沉睡的样子。她不敢醒来,她不敢睁眼,她不敢面对……她不知道,现在的她,究竟该如何?
原来,从过去到现在,他们一直未曾改变自己的心意。
从高中时期的热情追逐,坚定态度,到现在的成熟隐忍,感情深沉。他们对她,由喜欢到深爱。
原来,他们说的放下,不过是他们爱着她想要靠近她的借口和谎言。
从再次相见的那一刻起,他们确定了自己的身份,以朋友的名义靠近她,关心她,照顾她。
原来,从始至终,只有她一个人天真的相信,她和他们会成为永远的朋友。
以往觉得平常习惯的事情,直到今天才发现它潜藏的深意。他们对她一如既往地贴心照顾,他们对她一直以来区别于其他七人的温柔关心,他们对她含笑话语中隐藏的炙热情意,他们对她用心营造的专属惊喜……
是她太过愚蠢,只因为他们简单的一句还是朋友,就对此深信不疑。
他们对她的爱,包裹在朋友这层身份里,她下意识的不去探究,下意识的认为无关紧要,下意识的在他们刻画的氛围中觉得平常习惯……
只是因为,她真的以为他们早已放下过去,他们和她,可以真的没有顾虑的成为朋友。
原来,从头到尾,“傻”的只有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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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仲月的脑中一片混乱,内心复杂诲默。
有人靠近她,用手轻轻抚摸她的脸颊。
许济洲微笑道:“能够近距离看着月月恬静的睡颜,对我来说,已是不可多得的奢望。她对我是如此的信任,如此的毫不防备,可我,只能选择在她熟睡的时候靠近她。”
孟君翼语气深沉道:“我们只能借着朋友的身份接近她,让她能够习惯我们,信任我们。只有这样,季仲月才不会拒绝我们!”
许济洲俯身,轻柔缠绵的吻向季仲月的脸颊。
他温柔沉溺的注视着季仲月道:“月月!过去,现在,未来!我都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月月!我爱你!我想吻你!”
孟君翼转过身,无声的长叹。
许济洲贴近季仲月的唇,深情缱绻的印下一吻。
良久,相印的两唇分离。
许济洲眷恋的轻语道:“月月!我爱你!”
许济洲起身,走到孟君翼的身边,轻拍他的肩膀。
孟君翼看向许济洲,无声的点头。他走近季仲月的身边。
两人在此事情上已有无言的默契。他们谁都不能阻止对方接近季仲月,他们也万分珍惜这样难得亲密季仲月的机会。
孟君翼的手抚摸着季仲月的嘴唇,神态迷恋而痴情。
他沉醉的看着季仲月深情的说道:“季仲月!无论等待,无论陪伴,我都是如此的深爱着你,从未改变!”
“我爱你!我的女神!我要吻你了!”
孟君翼虔诚的吻向季仲月,两唇相印下,是他对她爱的箴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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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仲月不敢置信的感受到唇上异样的柔软和温度。他们,居然真的吻了她?!在彼此都知道对方对她的心意下,在彼此注视着对方的情况中,他们,依次的,亲吻了她?!
这就是他们所谓的“君子协定”吗。
一瞬间,愤怒,震惊,混乱,复杂和痛苦交织缠绕在她的胸口。
她死死的压抑住内心即将喷涌而出的冲动,用尽全身的力气维持着面容的平静,竭尽全力的保持着呼吸的正常……
此刻,无能为力的脆弱和彷徨瞬间侵袭了她的全身。
她听着他们对她的情深不悔,她想到他们对她的用心用情,她本该冲动的质问和愤怒的宣泄怎么都开不了口。
他们,是因为爱她!
若不是深爱,骄傲的他们怎么会甘愿隐藏自己对她的情感,怎么会在明知道对方对她的感情下依然选择平和的共处,怎么会温柔期待的设想他们各自和她的未来……
季仲月的内心复杂难明。她因为他们对她的情意深重而心乱如麻,她因为他们对她的无悔付出而五味杂陈。
当下,她不知该如何面对他们,只能选择无措的逃避。就当做,她什么都不知道,就当做,什么也不曾发生,就当做,她一直从未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