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魏娴便来到了有思宫里。
如月告诉过有思,若是宫里哪个女人被皇帝宠幸了,第二日便要到皇后面前请安,这是礼数。有思瞧着那魏娴不像是来请安的,倒像是来耀武扬威的,仿佛赵昭本就该是她的,而且以后,也会长长久久的留在她的宫中。
有思夜里没有睡好,精神不济,没有心思与那魏娴斤斤计较。
事实证明,那魏娴也并没能嚣张多久,夜里的时候,有思听闻赵昭又宿在了别处,想必魏娴已经和她一样,守在门外,坐在窗前,满怀希望静静的等着,然后失望透顶。
夜里有思还是难以入眠,披了件衣裳就想出去走走,走着走着,不知道是不是内心的情绪作祟,竟是走到了赵昭留宿的宫门前。
站在高高的宫墙下面,有思看着那宫里的灯还亮着,便想着进去找到赵昭,同他说说话,说说自己心里的难受,可刚迈开步子,那宫墙里的灯便熄了,里面隐隐,还能传来女子的笑声。
有思停住了脚步,没有敢再进去,她并不是怕谁的怪罪或者呵斥,她不过是怕进去了,看见喜欢的人正和别人卿卿我我,她害怕那画面出现在眼前,出现在脑海。
翌日一早,去到有思宫里的妃嫔,是个说话干脆的姑娘,如月告诉有思,这是朝中某个将军的女儿,习过武艺,算是个巾帼女英雄。
有思看着她,心里原本生出了几分喜欢,可想想她已经是赵昭的女人,眼眸里的光彩便又慢慢的暗淡下来,郁郁寡欢。
那妃嫔给有思请过安,见有思趴在桌子上走神,便细细看了有思几眼,话语里不似别人那样恭维,也不似魏婉那样鄙夷,只如平平淡淡谈起一件事情。“娘娘何必这么愁苦,这后宫里嫁进来的女人,能得皇上对娘娘一半儿的情分,便都知足了。”
有思抬起头来,诚心问道:“你也认为他心里果真爱我?”
那妃嫔似乎没有想到有思会问她这句话,苦笑一瞬,点了点头。
有思失落道:“可他还是娶了别的女人。”
听着这个“别的女人”,那妃嫔也明白自己就包含其中,再看看有思,开口道“娘娘还要看开些,雨露均沾,也是皇上不得不做的事情。”说完,又向有思行过一个礼,“娘娘好生歇息,臣妾告退。”
有思见她要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妃嫔低头应道:“臣妾流华宫惠嫔,王燕微。”
说罢,王燕微又抬眸看看有思,犹豫片刻,最后开口道:“娘娘若有什么事情,可遣人去流华宫召臣妾来,臣妾与陛下自幼相识,定会为皇上和娘娘解忧的。”
有思没能听出这王燕微话中意思,如月却是明了些许,上前一步行过礼,赶紧代有思回道:“多谢娘娘了。”
那王燕微点点头,看了看如月,再看了看有思,静静退出了门去。
待房间里重新变得静悄悄的,有思拿起一个果子咬了一口,嚼了两下,觉得食不知味,便又将那果子扔了,扭头看着正在房中收拾的如月,问道:“你说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会是一种什么样子的情感?”
如月将桌上有思扔下的果子收到一旁,轻声细语道:“是什么样的感情奴婢不知道,不过奴婢知道,若是娘娘以后有什么难处,惠嫔可能会帮衬着娘娘一把。”
“为什么,我与她又不认识?”
如月沉思片刻,低声道:“娘娘,有些话如月不该说,但是如今还是要提醒娘娘,皇贵妃娘家势力大,在后宫之中一定不会太安分,惠嫔的娘家一直效忠陛下,所以必然不会倒戈到皇贵妃那里,娘娘背后除了皇上的宠爱再无依仗,若是惠嫔愿意帮助娘娘,是件好事啊。”
有思望着如月这个分明不过十七八的姑娘,问道:“如月,你整日里思虑这么多事情,不累么?”
如月垂下眸子,有思微不可查从中听出了一丝叹息,“奴婢十一岁就跟在皇上身边伺候,这么多年下来,也学了不少东西,可学的越多,奴婢知道皇上心里的思虑,必然比奴婢更多。”
有思用手敲着桌面,无奈道:“做人可真难。比冲破冥海结界,血洗仙郡都难。”
如月一时蹙起眉头,小声问道:“娘娘,在说什么?”
“没什么。”有思舒展了舒展筋骨,“一件我从小立志要做的事情。”
“思儿从小要做什么事情?”
门外突然传来问话,正是有思心心念念的那个声音,有思猛然回头朝着赵昭看去,见对方笑盈盈的望着她,一时之间,感觉这几日心里的不快全部涌了上来,眼圈一红,扑簌簌落下泪来。
赵昭脚步僵了片刻,就算是雪地里被冻坏了手脚,一天里讨不到一顿饭吃的时候,也没有见有思哭过,如今封了皇后,成了后宫之主,却还是让她落了泪。
几步过去,赵昭心疼不已,将有思拥在怀里,揉着她的头发安慰道:“我在,我一直都在。”
一旁的如月朝着赵昭行过礼,知趣的悄悄退了下去。
有思抵在赵昭怀里,听着耳边真实的心跳,闷声道:“你抛下我,去和别的女人好了。”
赵昭抱着有思,无可奈何,“我这不是还在么,我永远都在,我们一辈子都在一起。”
有思抬起头来,望着赵昭的眼睛,再次确认道:“你心里还只爱我一个吗?”
赵昭将下巴抵在有思发间,点点头,“爱,永远都爱你一个。”
有思挣开他的怀抱,拉起赵昭的手,恳求道:“我们不做皇帝了好不好?像我们去凉城的途中那样,你出去做工,我在家等你,一路上那些普普通通的农家夫妻,他们生儿育女都过的很好。若你怕累,不愿意做工,那我去做也好,或者我们要饭,我要饭给你吃,好不好?”
说到最后,有思忍不住言语哽咽起来,一向想做什么便做什么的她,如今看着赵昭,带了几分恳求的语气。
赵昭伸手将有思的眼泪擦干,想抱抱她,甚至想一心软就应下她的话时,又将目光挪到了别处,带着几分鼻音,沉声道:“抛开一个男人该有的雄心壮志且不说,生在帝王家的人,有时候想做什么由不得自己,若是不握住这天下大权,怕是乞讨的生活都不能太久,思儿,你要相信我,我如今所做的这一切,都是想要以后和你在一起。”
“真的?”有思问的有些小心翼翼。
赵昭低头吻向她的额头,“自然是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有思眼里含着泪,听着赵昭的承诺,还是笑了起来,“分明有的。”
“什么时候?”赵昭回想一番,一片茫然。
“当初你留下我,义正言辞说只要我做个丫鬟,当时白纸黑字,可是按过手印的。”
赵昭点点头,看着有思,坦白道:“是按过手印,却是你按了,我可没有。”
有思道:“那字是不是你写的?”
“不是。”
“好呀!你果真骗我。”
“不敢不敢,你整日里威胁要吃了我,我敢不给你银子么。”
“哈哈。”有思如今重点显然已经不在银子上了,叉腰骄傲道:“看,你害怕吧,怕我吃了你。”
赵昭极其配合,微微颔首,朝着有思蛊惑道:“我是怕你吃了我,可我已经将你吃了。”
“什么时候?”有思觉得赵昭定然是在说大话,伸出胳膊将袖子挽上去,露出完好无损的皮肤道:“说慌,你看我不是好好的么?”
赵昭不急辩解,悠悠坐到一旁,眼中含笑看着有思道:“胳膊没事,我吃的,或许是肩膀。”
有思扯起衣领,将脸凑进去看了看,“分明也没有。”
赵昭从桌上捻起一颗葡萄,层层剥开外衣,露出里面诱人的果肉来,张口含进嘴里。
“或许,我吃的是前胸,或者腰上。”
这一扯皮,有思渐渐听出端倪,抬起头来,见赵昭重新剥开了个葡萄,于是故作“报复”,在葡萄即将触碰到赵昭嘴唇的时候,扑过去,一张口抢了过来。
可未等有思将一颗葡萄咽下肚“功成身退”,便已经被一双大手扣住腰身,半分都退不得。
密密麻麻的吻落下来,难以退却的不光是身体,连同着有思的一颗心,都已经被牢牢禁锢,再无退路。
由这一次,有思又被那太后老太婆叫了过去,什么狐媚惑主有失体统白日宣淫的罪名说道了一通之后,碍于赵昭的袒护,那太后老太婆勒令有思闭门思过一个月,好反醒自己的过失。
然而这条命令从有思的一只耳朵里进去,又从另一只耳朵里跑了出来,出了那老太婆的宫门,便已经将这条惩罚忘的干干净净,除了凤仪宫里,想去哪里,便去哪里,立在墙头上都没人去管。
可这一下子,似乎反而让那太后老太婆又抓住了把柄,派了宫中的一些侍卫太监,竟是将有思强行关在了凤仪宫里,所有人不得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