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棚里横七竖八摆放的旧桌子,依然摇摇晃晃的伫立在那,柱子上挂着的那方破布帆迎着风发出轻轻的噗噗声。等楼雪柒与陶子骞两人走近一看,除了最边上的一张桌子还有两个空位,其他都挤满了人。小老板连忙从里间迎出来,笑着对他们招呼道:“两位客官,来,里边请。”边说着,边将他们两人迎到仓遥那桌前,赔笑道:“您看,今儿个赶巧了,两位不介意的话,大家凑合挤一挤,”又转头对着仓遥两人说道:“这两位,抱歉了,大家相见也是缘分不是,您二位。。。”仓遥对着他微笑示意道:“无碍。”又抬头冲楼雪柒与陶子骞互相点头致意。
也不知今日得了什么运,小小茶铺这般热闹,老板自然喜笑颜开,乐呵乐呵的跑进去煮水泡茶。陶子骞回了仓遥一个笑,拉开长凳,殷勤的招呼道:“雪儿,你坐这边,干净些。”楼雪柒也不理他,转过几步,坐在了另一边上。陶子骞也不怒,索性自己坐下,正巧看到对面两双充满兴味的眼神,笑着打哈哈道:“让你们见笑了,正和我闹别扭。”仓遥笑笑,未接话,反倒是李全忍不住俯身过来,悄声道:“你这位夫人好像脾气不大好。”陶子骞用一种你答对了的神情看着他,李全不禁对他产生些许同情,陶子骞大笑两声,看见旁边楼雪柒脸色微变,假咳几声,打开手中折扇轻摇两下,转移话题道:“不知两位去向何处?”
李全正好奇的在楼雪柒与陶子骞之间来回打量,听到陶子骞的问话,正待回答,忽然见到楼雪柒怀抱中的雪狐,伸手一指,对着仓遥道:“仓大人,你看,她抱着的那只狐狸和你的好像。”仓遥本不好意思盯着人家姑娘家看,听这话,转头一看,果然与自己无意抱来的那只一样品种,都是稀罕的雪狐,只是体型稍大了些,点头道:“看来这只已经成年了,”又抱拳对着楼雪柒问道:“敢问姑娘是从它小时候就开始养的么。”楼雪柒微蹙眉,疑惑不解的看着他,仓遥接着道:“是这样,在下昨日无意见到一只幼年雪狐,见它可怜就暂时收养了它,只是。。。”仓遥不好意思的笑笑,又续道:“在下从未养过这些东西,真是无从下手,是以见到姑娘,特讨教一二。”
出于习惯,楼雪柒淡淡的看看他,并没有回话,仓遥略显尴尬的望着她,再转头看了看陶子骞,不知该如何打破沉默。正好茶铺老板端着盘子送上新沏好的一壶茶,将茶壶摆放好,给他们各倒了一杯,一股茶香味飘了出来,四散在周围。陶子骞端起微微品了一口,笑着道:“没想到这小地方,也有这么好的茶喝,倒是小看了。”小老板一听这话,顿时自豪道:“我可不是吹的,这方圆几里谁不说我老王的茶好。”李全失笑道:“你刚才不是说几百里么?”那老板抓抓头,干笑道:“都一样,都一样。”
陶子骞不经意的问道:“那你这生意一定很好了?”这话一问,让原本满脸笑意的老板一下子胯下脸来,叹气道:“原本是还可以,这过往的路人,还有附近村落的人常来常往的,偶尔也到我这茶棚坐坐,闲了说个话,唱个小曲什么的,也不至于冷清成这样,几日都不来一个客人。”李全好奇道:“哦?那是因为什么原因呢?”小老板将用来擦桌子的毛巾往肩上一甩,语调稍微沉重的说道:“还不是那场莫名其妙的瘟疫,邻村的人都感染上了,我们村的人也怕啊,能搬出去的,都暂时出去逃生了,等着这场浩劫平息了再回来。”
“瘟疫?”一直安静坐在一旁的楼雪柒听到这话,忍不住重复道。茶棚老板对着她回道:“是啊,这瘟疫啊,说的可悬乎了。”陶子骞黑眸一转,饶有兴味的问道:“如何悬乎?难不成还是鬼怪带来的不成?”小老板看了看周围,朝他们走近了些,神秘兮兮的说道:“大家都传言是邻村那个不守妇道的寡妇带回来的。”李全嗤笑道:“这瘟疫和寡妇有何干系?”
茶棚老板干脆坐在李全身侧,指手画脚道:“你们可不知道,这张寡妇平时就不守妇道,据说和好几个男人保持着非同寻常的关系。那天吧,她也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去了山里一趟,第二天回来居然病倒了,听他们说啊,在她病中的时候,她一直在说胡话,老是喊着报应啊,天谴啊这些。后来那病也一直不好,有两个给她照看的邻居,也一一病倒了,那个病症还一模一样。请了大夫来,病是没看出来,结果连大夫都病倒了。这一下子大家都慌了,那病却越传越快,凡事沾染上一丁点的,无一幸免啊。”这茶棚老板说的有声有色,倒像自己亲身经历过似的。
说到这,茶棚老板停顿了一下,接着道:“这事闹大了,官府的人就派人将整个村子给圈起来,后来一查,清楚了,原来是瘟疫啊。这消息一传出来,我们村的人也就怕了,那瘟疫谁能躲得过,沾上了不是死命一条嘛。”陶子骞皱眉道:“既然是瘟疫,与那寡妇何干?”茶棚老板回道:“他们都说啊,一定是那寡妇素日行为不端,引来了瘟神,附在她身上了。”陶子骞大笑道:“世人愚昧,这等无稽之谈也信。”茶棚老板却小心翼翼的说道:“客官可不能这么说,要不是瘟神,还能是什么。”陶子骞摇头笑笑,这次开口说话的却是楼雪柒:“那个村庄在哪里。”小老板奇怪道:“姑娘的意思是?”
未等楼雪柒开口,忽见一个乞丐婆子走了进来,怕打扰到好不容易上门的生意,茶棚老板急急赶出去。跑到那衣衫褴褛的人面前,伸手阻拦道:“我这边没啥吃的,你还是到其他地方去乞讨吧。”那乞丐婆子的整张脸都被头发遮住了,脏兮兮的粘在脸上,手中拿着一根乞讨用的木柱,另一只手端着一只破碗,抖抖索索的,用着上气不接下气的声音求道:“求求你,给我一点点吃的,求求你了。”边说着,还边弯腰向他拜,茶棚老板无奈,对着她说道:“好吧,那你等着,千万别进来,我去拿点东西给你。”老婆子高兴的直道谢,一阵大风吹来,吹起了乞丐婆子脸上的白发,茶棚老板看清了那张脸,惊吓道:“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