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街是京城主街,平日里已经是热闹非凡,今日更比以往热闹一倍,当然了,有喜事,凑热闹的人可不就多了嘛,更何况是皇亲国戚办喜事了。黎家本就是官宦人家,如今黎家的长女进宫为妃,甚得皇帝宠爱,又为皇帝生了一位女儿,一时之间其他人家望尘莫及。
人来人往的街上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似是非常急促,明明听声音还很远,顷刻间已经赶至你面前了。突然的骚动弄的街上一阵混乱,有人被推倒在地,有人的摊位被打翻了,大家怨声载道。准备骂几句那个打破正常秩序的人时,那马早就奔到几里外,只剩下那些个人骂天。
那马跑到黎府门口,被生生的拉扯住缰绳,因突然停步,差点把马背上的主人掀翻在地,幸亏那人骑术精湛,倒也无碍。从马上跳下一个极年轻的女子,手中还握着刚刚赶马用的皮鞭,一身粉色的丝缎衬得肌肤雪白,双目犹似一泓清水,顾盼之际,自有一番清雅高贵的气质,让人为之所摄、自惭形秽、不敢亵渎。只是,看上去非常生气,特别当她看见黎府张灯结彩的样子,恨不得跑上去扯下那些碍眼的喜字。
推开门口的守卫,气势汹汹的冲进去,里面的人正在拜堂,她一把跑进去,冲到新郎面前,居然委屈的要哭出来的样子。因为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大家都被惊的目瞪口呆。连坐在上位的黎家主人黎博闻和其夫人都被眼前出现的一幕弄的不知如何反应,可算黎府的总管处事有经验,马上示意手下过来,厉声道:“哪里跑来的野丫头,休要坏了今天的喜事,还不快来人给拖下去。”
侍从一听这话立马上前抓住这姑娘的两手,准备拉出门外,可能是因为情绪过于悲愤,那姑娘居然也不挣扎,今日的主角新郎却喊道:“还不快放手。”总管诧异的看着黎莫,周围的人更是摸不着头脑,侍从不知道到底放还是不放。黎莫挥挥手,示意大家退下,走到姑娘的面前,有点无奈的说道:“离儿,不要闹了。”竟然是认识的,人群中开始议论纷纷,猜测这其中有何渊源,难道这黎莫做了什么对不起人家的事,弄的人家在他成亲当日来大闹喜堂?再看一眼一旁的新娘,大家有志一同的摇摇头,唉,还没嫁进来就受这种委屈,以后的日子怕是要难过了。
现场也是有极少数的人知道这其中缘故的,司徒仓遥露出惯有的微笑,走到黎莫他们两人前面,说道:“有话到内堂说吧,这大庭广众的,似乎不妥。”那被唤离儿的姑娘瞪了他一眼,仓遥摸摸自己鼻子,好人难做啊。拍拍黎莫的肩,语重心长的道:“兄弟,你自己看着办吧。”退到黎莫的侧身不再言语。离儿盯着黎莫一字一句的说道:“这到底怎么回事?”转头又对着黎博闻控诉道:“你们都欺骗我。”弄的别人都无从解释,只能不断叫她冷静,进去再谈,只是这姑娘没人能劝得动,亲友们开始奇怪,这姑娘到底什么来头,如此大闹一番,居然没人敢动武。
一边的司空东篱平素性子就淡漠,不爱多管闲事,本来不打算插手别人的私事,只是看着一边的新娘委屈的快哭出来了,再看看这边看似没那么容易解决的样子,忍不住走过来对着离儿暗声道:“公主,请到内堂说话。”苏洛离对着任何人都能发脾气,却最怕这个年纪轻轻却总爱板着个脸的丞相大人,连自己父皇都要礼让三分,跺跺脚,苏洛离心不甘情不愿的往内堂走去,只是,她这才注意到一边默然半晌的新娘,心里突生不快,扬起手中的皮鞭就往新娘的脸上招呼过去。
众生哗然,被这意外情节再次吓到,只因这鞭子去势极快,无人能及时阻止,大家心里正想着替新娘惋惜时,定睛一看,有人赶在新娘的脸被鞭子招呼到前,紧紧握住了皮鞭。仓遥脸容带笑着道:“师傅教你功夫,是用在此处的么。”虽是笑着说此话,落离却知道他是动了怒的。扭头哼了一下,也不答话,松开手,往里走去。
黎博闻和夫人叹口气,真是对这个任性的侄女没辙,早和自己儿子说了,瞒着她也不是办法,这不,找上门来闹事了。摇摇头,两夫妇出门招呼外面的来客,把人家晾在外面也不是办法。回过头来,本来想责怪这孩子乱来,可是看到她哭的满面凄惨,大家都于心不忍,仓遥和东篱退到一边的座椅坐下,感情的事,让黎莫自己去解决。黎莫上前替洛离擦去泪水,叹道:“离儿,不要胡闹了,快回去吧,你这次偷跑出来,你父皇定是不知的,快些回去吧,若是你父皇知道你这般胡来,定要罚你。”
洛离哭的哽咽,心有不甘的回到:“表哥不喜欢离儿了么?表哥说过要娶离儿的,但是今日却瞒着离儿娶妻,联合舅舅和母妃一起欺骗离儿,”说的是一句比一句凄惨,不知情况的外人听到此话,还真的会以为黎莫负了她。仓遥看向一边的柳半夏,今日被莫名其妙伤害到的新娘,本想安慰一下,却见她眼神温柔,面容平静,看来已是从最初的震惊恢复神情了。果然是黎莫自己选的人,回过头和东篱眼神交流一番,东篱也忍不住微微勾起嘴角,这个任性的公主,今天可要输惨了。
黎莫不知道该解释多少次,洛离才会明白那是孩提时的戏言,怎么能当真,而且这孩子从小宫中长大,认识的人不多,才以为对自己的那份兄妹之情是爱。黎莫只能用尽可能让她明白的语言说:“离儿,我是你表哥,我怎么会不喜欢你了,可是,这和成亲是两回事,你是我妹妹,我永远都会像今天这么爱护你的,但是,我爱的人是半夏,我要娶的也是她。离儿,等有一天你真的有了爱人,你会明白那种感觉的。”
洛离不依,这么多年和表哥的情分居然比不上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女人,大叫道:“我不明白,我也不要明白,我只知道你今天便要弃我而去了,从今往后你不再是我一个人的了。”哭倒在座椅上,最后也不言语,只是不停的抽咽。柳半夏看着这个执著的孩子,心下不忍,虽然她刚刚还想破坏自己的婚礼,她那柔软的性子实在看不去,走过去用手轻拍洛离背部,轻声道:“离儿,你不会失去你表哥的,我保证。”
洛离推开半夏,自己擦尽泪水,骄傲的抬头说道:“你是来看我笑话么?你要来向我宣告你的胜利,是么?还是想告诉我,我现在的情况是多么凄惨。我告诉你,我不需要你所谓的同情。”半夏摇摇头,表示自己未曾这样想过。洛离不再看她,径直走到黎莫面前,一字一句道:“是你负了我,从今而后,我不要再见到你,不要。”说道最后已是大吼出声,然后像来时一样狂奔出去。
仓遥叹口气劝慰道:“黎莫你也不要多想,这孩子过几天就没事了,还是快点将仪式完成要紧。我好歹是她的师傅,我跟去看看。”说着,准备出门,东篱却拉住了仓遥说道:“我去。”也不等别人应声,人已出门外。仓遥笑笑:“总算是给他找到借口离开了,这人是有多不喜欢这种热闹的场合啊。”黎莫看着门口,无暇顾及仓遥说些什么,片刻无神,不知道为何会发展到这步田地。
半夏走上前,挽住黎莫的手,温柔的开口道:“离儿会想通的,给她点时间吧。”黎莫点点头,两手交握一起,眼神深情,半夏羞红了脸,低下头去。仓遥在一边苦叹,东篱你倒好,留下我一个人在这边忍受别人的深情款款,让我这个孤家寡人如何自处啊,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