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酒醒之后,张玉钧便和吕荣齐一道又去了周世平那里一趟,几人又是一番扯皮,一个劝诫两个推诿。
周世平见实在劝不住两个后生,也没有再坚持,叮嘱了两人注意安全之类的话之后,便给他们分发了代表捕快身份的铁牌和制式服装,并将他们安排给了席潼统属。
要说这人靠衣装马靠鞍装确是不假,两个少年换上了黑衬红杉的捕快衣服之后,都显得英气了不少,走动之间自有淡淡的威严之感,平头百姓见了他们自动便忽略了他们的年龄,均是口称“官爷”,让张玉钧在新奇中还有一些兴奋。
他们二人一组,刚开始的任务只有一个,那便是寻街,每天从东走到西,从南走到北,没几日的功夫,便把个临沂小县转了个遍,所处理的也无非是调解调解口角之争,抓一抓吃霸王餐的地痞,诸如此类鸡毛蒜皮的小事,日子过得有些泛善可陈。
“小师叔,你说我们不会就这样晃悠一年半吧,这生活也太寡淡了些”吕荣齐一边装模作样的巡视着,一边剔着中午时候遗留在牙缝里的牛肉。
“咱们俩是新人,就应该有新人的觉悟,哪有那么多大案要案需要我们办呢,再说咱们实力也不高,人周大人不是说了嘛,做人要求一个稳字”张玉钧劝诫了吕荣齐一番,只有语气有些绵软无力,似乎他自己都没有说服自己。
“小师叔,你说我们俩经验不足我还信,说咱们实力不行我可是大大的不服,整个临沂县六扇门,除了周大人和席大哥,再哪还有比咱们实力更高的人了?就说另外那三个铁章捕头,不也和我们一样是后天后期嘛,真打起来还不定谁赢谁输呢”吕荣齐有些不以为然的撇撇嘴,扶了扶空无一物的佩刀刀鞘,显得有些百无聊赖。
张玉钧转过头正想要和他说话,却突然听到不远处的一个庭院里面出来惊呼之声,隐隐间似再喊着“杀人啦!杀人啦”。
张玉钧与吕荣齐二人对视一眼,目中都透着些许凝重,急忙快速寻声直奔而去,待跑到了一个上挂着“黄府”二字的流金匾额的高大府邸之前,里面的急呼之声就变得清晰可闻了。
还未等张玉钧与吕荣齐破门而入,那府邸大门就猛然从里面被人推了开来,两个神色慌张的小厮便急哄哄的向外撞出,四人相对之间,都有些微的愣神。
“六扇门铁章捕快在此,发生了什么事?”张玉钧掏出铁牌在两个小厮面前晃了晃,语气严厉的大声说道。
让张玉钧这么一喝,那俩人这才回过神来,拉着张玉钧与吕荣齐一边急匆匆的向里面跑去,一边带着哭腔说道:“两位大人快来看看吧,我们夫人死了”
随着小厮跑入庭院,到处是惊慌哭喊声和器皿跌碎声,显得吵杂异常。
推开主卧室大门,排开一大群围在床边的老老少少,吕荣齐大喝一声:“六扇门办案,闲杂人等退出房间,不可妄动这里的一草一木”他将房间中所有人赶了出去之后,才又接着道:“死者是谁先发现的?”
一个小婢女战战兢兢的走出人群,紧张的缩着脖子,语气怯弱的道:“是奴婢刚刚发现的”
张玉钧看到白色被褥之上,一个年约三旬的少妇瘫倒在血泊之中,鲜血将整个大床染的通红一片,房中一切物件都未见损坏,唯独这床上显得凌乱不堪,明显是经过了一番挣扎和搏斗,他用手试了试那少妇的鼻息和颈动脉,确定了此人已死之后,这才转过头大喊一声:“这里谁管事?”
“家主不在府内,小,小人乃是黄府管家,不知可否满足大人所说的条件”人群骚乱中,一个中年发福之人被推了出来,看他两股战战的样子,明显被吓坏了。
“将府邸大门关闭,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出,将所有人召集到一起,不可脱离我和吕捕快的视线范围,你再安排一个人,速速去六扇门找席捕头报案,快”张玉钧严肃的命令着。
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岳管家,在慌神的状态之下也是变得六神无主,如提线木偶一般的便按照张玉钧的吩咐跑去安排去了,刚跑了没几步路便摔了个大跟头,此时却也没人有闲心笑他。
“小师叔,死者死亡时间不断了呀”吕荣齐指着颜色已经发暗的血渍,对着张玉钧说道。
张玉钧对着他点了点头,接着道“她右侧颈部有一个血洞,应是利器捅破了颈动脉致命的,脖子四周有清晰的指印,像是被人掐死一般,基本上排除了自杀的可能”
“你过来,我有些话要问你”张玉钧指了指那个发现死者的小丫鬟,然后招了招手。
那个小丫鬟闻声向着房中走去,脸上说不出的害怕,几步路之间活像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太太,颤颤巍巍的挪到张玉钧身前,开口道:“大人,和我没关系的,大人”说着眼泪就巴拉巴拉往下掉。
“你别紧张,我就是问问情况罢了”张玉钧看她如此这般,有些于心不忍的温声说道:“死者距离死亡时间起码过了有五个时辰以上,为何你不久前才刚刚发现?”
“大人,奴婢冤枉呀,主母一直有睡懒觉的习惯,平日里都是她自行起床,我们才敢进去帮她梳洗的,若是没有经她传唤,私自进入房间,轻则一顿训斥,重则便是惩戒,今日也是午饭传上来两次,奴婢这才大着胆子进入了房中的,没成想…呜呜”
吕荣齐让这姑娘哭的有些心烦意乱,却也不好呵斥与他,张玉钧又找了几个人仔细询问了一番,确认这少女没有撒谎之后,这才准备好了笔墨,正要传唤其他人,记录口供的时候,席潼便带着七八个捕快走了进来。
“大人”张玉钧与吕荣齐上前两步,将了解到的情况给席潼详细讲述了一番,之后一个中年仵作便在席潼的示意下,走到了床边仔细检查了起来。
这人一多,办起事来就迅速多了,几人分红合作,有的了解死者生活习惯,有人询问是否有仇家,有人记录口供,有人联系直系亲属…
忙活了约莫有两个时辰,便将死者的情况摸了个八九不离十,死者名叫王静怡,身份也是不凡,乃是临沂县县令之女,今年三十二岁,夫家年轻时是个穷秀才,身无长物,娶了王静怡之后这才飞黄腾达了起来,是临沂县周边有名的布革商人,名叫黄承。
黄承这段时日在金陵郡进购布料,是以案发之时并不在现场,这王静怡平日里虽然刻薄了一些,蛮横了一些,但是并未与人结过生死大仇,近期也没有什么反常的举动,所以一时之间一众捕快还真的没什么头绪,只好先将死者带回衙门,并派人看管住黄府内的一众仆人,作为案件的第一发现人,张玉钧与吕荣齐便跟着席潼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