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我们回到童年的某个角落。
那里清晨有露珠,正午有蝉鸣,黄昏有夕阳,夜晚有月光。偶尔看着盆栽翠绿,梦里一只螳螂站在脑袋边,双目炯炯有神。
我叫:“啊,外公,这里有只螳螂。”
外公来到我跟前,和螳螂双目对视。
“走吧,走吧。”他向螳螂挥挥手。
“为什么要让它走啊,螳螂多酷。”
“唉呀唉呀,进去啦,外面热。”
后来,记不清了。
小时候,我很喜欢趴着阳台看外边,因为外面的世界很奇妙,楼下有猫,小路边杂草丛生,外婆楼下打水经过,我招招手,她也招招手,一切那么美好。
现在,我很喜欢趴在阳台边上看外边,因为外边有我回不去的世界,楼下看不见猫,小路旁的杂草被修葺得整齐,外婆楼下打水经过,我没有和她打招呼,她也没有看到我。
不经意,外公来到我旁边,他依旧穿着那件白色背心,一手拿着牙签,一手捏着根烟,他看着楼对面的一户户漆黑,问我:
“怎么没有人的,为什么对面的灯都黑着,是过节都出去吃饭了吗。”
我不知道,可能以前的人都走了吧,可能他们出去吃饭了吧。
外公又问我:“你现在,多高了,有一米七几了吧。”
我说:“应该有一米八了。”
外公又看了看我,没有说话,继续吸烟。十月二号的晚上,晚风涩涩,旧三楼的阳台上,一高一矮两个身影,趴在阳台边上看风景,不知看的什么。
“进去了。”外公走进客厅。
我喝完手上的天地壹号,看着对面空空的楼,旁边的树长的有三楼高,一伸手就可以碰到。
不知道说什么了,只知道很久以前的这里,一高一矮两个身影,趴在阳台边上看风景,小孩问:
“为什么要让它走啊,螳螂多酷。”
外公说:“唉呀唉呀,进去啦,外面热。”
唉呀唉呀,进去啦,外面热,螳螂不会回来的啦,
很久以前,我好像问过一个问题。
“外公你会一直在的吗?”
“会的啦会的啦,进去啦,外面热。”
一不小心,空的易拉罐掉到楼底下去了,幸好是草坪。
外公,外面热,我进客厅了。
外公,少吸点烟。
外公,螳螂之后来过吗。
外公,你会一直在的吧。
对吧。
我的记忆里留下了一道瘦削的,白色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