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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初雪

大庆243年,是李应逢与陆介在琅房求学的第二年。

陆介拿着一柄剑无聊乱划着,“临近春节,那些人溜的倒快。”因前几日,跟那郑以愿起了口舌之争,被罚,让他留下来整理琅房,美名曰‘善后’。

“若你让着些以愿,就不会沦落至此了。”李应逢坐在檐下,目光轻轻落到毛毛躁躁的陆介身上。

这话倒让陆介不乐意了,不服气似的将手里长剑摔到地面铺着的一块青石板上,“难道他比我年幼些,我就得让着他啊!这小子那张臭嘴,净说些难听话!下次再说,我还揍他!”陆介边嚷嚷边往这边走,一屁股坐到李应逢旁边,琅房学生走的只剩他们两个,天气渐凉,先生便终日呆在屋里不出来,这周遭便更加静谧。

李应逢转眸看着气的咬牙切齿的陆介,嘴角微微一抬。

“你还笑!气死我了,为何先生又只罚我一个!”陆介气的嘴巴撅的老高。

“不满与我说有何用?”李应逢请笑。

“先生不与我讲理,而且我又打不过他,我哪里敢去跟他说这些……”说到此处,陆介一想到先生早年间还是他极为崇拜的人,就有些委屈。还未等李应逢琢磨出些安慰人的话,陆介就转头,身子往他那边倾,“还是你好,那姓郑的小子也太不够哥们了。先生说罚我一人,他就走的如此干脆!”

李应逢耳尖爬上些红色,有些不好意思的点头。

陆介没多在意他细微变化,弓着身子,一手放在膝上,另一手愤愤扯着地面上冒着的枯黄草尖,“等开春再见他,看我怎么收拾这小子!”埋头拔草时,一个细小软白色的东西轻呼呼的落到前方碎石上。

陆介一愣,站起来走到庭院里,仰着脸,那冰凉轻柔的雪花落到他脸上再顷刻间化作雨滴,他看着还坐在檐下的李应逢,灿然一笑,“下雪了!”

闻言,李应逢伸出手,接了几片在手心,他垂眸看着那融化了的几团小水滴,“今年的初雪,似乎比去年来的早些。”

陆介在庭院杵着发愣,突然啊的一声,急急忙忙往一边跑。

“你要去干嘛?”李应逢站起来跟着他跑去。

“你跟着来就是了!”

陆介停在静斋外,回头瞄了眼跟着跑过来的李应逢,推门而入。

李应逢一脚迈进去,稍作思索,又退了出来,在门口皱眉看着他在里面一一阵翻找,“你来这儿,不会是又要偷拿食物出去吃吧?这次,我不会跟你同流合污了。”

“我在你心里,难道就是这样的人呐?”

面对陆介的质问,李应逢无言表默认了。

陆介撇嘴,指着上方,“前些天我来的时候,发现这屋顶塌了一块儿。这儿入冬了就先生一人,此处又是屯放粮食的地儿,本想等几天再修的,可是今日竟然下小雪了,我得快点给先生修好不是。”

李应逢微微惊讶,“你还会修屋顶?”

“可不是。你又不会啊?啧啧,不愧是皇家的金枝玉叶。”陆介感叹摇头后,又在角落里搬出些可用来更换的青瓦。

“金枝玉叶?”

“是啊。”

“你还是抽空多读些书吧。”李应逢走过去,在一旁安静看着手法熟稔挽着袖的陆介,目光柔和了些,“看样子,你往日潜入偷拿东西吃,还是有发现的。”

陆介转头,不悦盯着他,“翻来覆去你到底要说几遍啊?过来,拿着放外面去。”陆介特意挑选了几块大的递过去。之后他又让李应逢拿着青瓦来来回回走了好几趟才算完,李应逢低头瞄了眼自己脏污不堪的衣衫,素来喜净的他紧皱眉头。

陆介走过他身边时,轻笑一声,“你这摸样,怎么跟个小姑娘弄脏裙摆似的。要不要去梳妆打扮一番呐?”

“陆介。”李应逢当即黑了脸。

那人不以为然耸耸肩膀,轻快翻上屋顶,往下伸手,“递给我。”

李应逢抬头瞧着那一脸无所谓的陆介,两人僵持片刻,最后他还是闷声不吭,冷着脸给他递上去,那人拿瓦时,不知是无意还是有心的,摸到了李应逢手背,“你手怎么这么凉?”

“天冷。”

陆介听着他这生硬语气,迟疑转过脑袋,不再多言安心修理房屋。

夜晚他们师徒三人坐在一起吃饭时,也异常安静。司曳打量一番,无奈摇头,夹了几筷子菜后,移眼盯着陆介,“你给应逢炖的猪蹄应该可以吃了。”

宛如被锐利针尖戳到屁股,陆介反应极大,就差跳上房顶,他把碗筷重重磕到桌上,扯着嗓子道:“什么!先生!我那是炖给你吃的!”

“是吗?那你可以去盛上来了。”司曳支着脸颊,半阖着疲惫双眼盯着前方一盘陆介做的菜上。

陆介扭头就走,这期间还刻意的不去看李应逢。

待得他走了,司曳又意味深长的看着眼里一片惊诧的李应逢。陆介急急忙忙的走开,又风风火火的端着他炖的猪蹄进来,给先生盛了一碗放过去,别扭片刻,还是给那小气之人盛了一碗递去,“喏!”

见那人未动,陆介眉头一皱,“难道还要我喂你不成!”

李应逢瞄了眼先生,这才接下,“多谢。”

之后桌上依旧安静异常。

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夜晚入睡时,陆介脑袋枕着叠在脑后的双手,相当不悦的撅着嘴,现在简直无聊得发慌!往常程己还在这琅房时,入夜又在一个房,还有个可说话的人,现在好了,程己被他爹爹叫回家去,让他一人在此,连个说话的伴儿都没了!

他烦躁撑起自己半个身子,借着这屋里还未被挑灭的灯火,盯着李应逢那一边,在内心纠结半响后,“喂!”

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陆介撇嘴,用更大的声音喊道:“喂!你睡没啊!”

之后屋里依旧静谧,就在陆介以为那厮铁了心生气不搭理他时,他那清冷的声音从那边飞过来,“你若再大声些,睡着了都会被你吵醒。”

有戏!得到回答的陆介瞬间来精神,一个鲤鱼打挺起来,翻身下床快步往他那边走去,趴在床尾,上半身压着他被子下面的双腿,“你都吃了我炖的猪蹄了!若还生气,那就是你的不是了!”

“走开。”语气虽然依旧生硬,但把脑袋蒙在被子里的李应逢,耳尖已经染上红色。

陆介纳闷,竟然还气!这个小肚鸡肠的小子。但他没有放弃,继续厚着脸皮说道:“我又是那里惹得你不开心啦?说你金枝玉叶?还是说你是小姑娘?大不了,我以后不再嘴贫说你是个姑娘家行了吧?”

李应逢掀开被子,抽回一直被陆介压着的双腿,散着发,坐起来,“你又有什么目的?”

“就是夜里睡不着,想找个人说话嘛。”陆介双手支着下巴,一派天真无邪盯着李应逢。

“谁让你上来的?下去。”

“别嘛。大家好歹是师兄弟……”

“跟这个没关系。下去。”

他越这样说,陆介偏不如他意,“啧,你这个小气鬼,我就是在你床尾趴一会儿怎么了?”

“你这厚脸皮,还理直气壮了!”说罢,李应逢便去推攘他。

“喂喂喂!”陆介被他推的在床上滚了一圈,忽又笑的花枝乱颤,“哎!我怎么还是在你床上啊?”

“不要脸。”

见他作罢,陆介收敛些笑意,支着脸盯着他生的好看的眉眼,“好吃吗?”

李应逢没料到他会这样问,一愣,别扭道:“也还……挺好吃的。”

陆介垂眸盯着他握在一起的手,轻轻一笑,“明日便可回去了。”

“嗯。”李应逢轻点头,眼底一暗。

“似乎一提到这些,你便不开心。”

“又不是什么值得开心的事情。”

陆介忽然道:“那怎么样你才开心啊?”

李应逢将目光轻轻落到他脸上,后又快速挪开,“你自己慢慢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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