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宿舍,白乐天就躺在了床上,鞋子都没有脱下,直到第二天的阳光,透过窗户将他的眼睛刺痛,他才揉了揉眼睛,努力睁开。
他趿拉着拖鞋,走进浴室,脱光衣服,冲了个淋浴,面对着镜子,抓起黑色的电动剃须刀,刮掉髭须,像割掉草坪上疯长的青草一样。
他拉开衣柜,套上一件柏色的衬衣,穿上一件深青色的西裤,登上一双软质皮鞋,锁好防盗门,将钥匙放进公文包,迎着初春的太阳,驱车前往办公室。
走进办公楼,来到三楼时,白乐天特意来到风之语教授的办公室门前,他看了又看,多么希望能听到,从里面传出风教授的声音,然而,还是沉寂,令人失望的沉寂,只有他的皮鞋碰在地板上的声音。
他走进办公室,泡上一杯茶,坐在办公桌前,打开电脑,看看有没有最新的通知。
对于白乐天来说,风之语教授就像一个谜-----著名的气象学家,精通汉文,博学多才,尤好中国历史,有长时间的外国经历,简历记录极为简单,甚至没有家人的信息。
更让他好奇的是风声,比风之语教授还简单,只是知道几年前,跟随风之语教授来到中国,少言寡语,汉语很是蹩脚,据他自己介绍,几乎没上过学,但是从他的眼神中,可以隐约感觉到他对气象知识很了解,只是从不参与讨论,仅仅偶尔有意无意地听上几句,笑笑就走开了。
风声的逃跑,难道仅仅是怕牵连到自己,再说,如果心里没鬼,何必怕鬼敲门,这一跑,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也许,他已经不关注这个问题了,作为一个有经验的管家,换个环境一样生存,只不过是换个主人而已。嗯,有道理。
也许自己想多了,事情可能远没有那么复杂,就像王队长说的。
但是,他总好像有种冥冥的感觉,感觉自己身处在台风眼里的片刻宁静中,而自己却对即将到来风暴一无所知。
白乐天打开几张高空和地面的资料图,把EC和T639模式系统激活,开始自己的研究。
他看到气候变化的资料,风之语的脸庞映照在眼前,想起喜马拉雅的经纬度和冰雪覆盖的山麓。
桌上红色的电话机响了几声,他摸起听筒。电话那边传来办公室刘主任急速的声音,就像豆子洒在水泥地上。
“白博士,你好。张所长让我给你下个通知。”
“是我,刘主任好。”
“今天下午三点,风之语教授的女儿乘坐ZM2343航班到达,主要来料理风之语教授的后事,你负责接待,车辆已经安排好了,住精品大酒店,稍后把信息发你手机上。”
“啊!风之语教授的女儿?”
“嗯,有问题吗,白博士?”
“没,没,没问题。”
“好的,白博士,有问题电话给我。再见!”干练的刘主任,说话就像机关枪扫射一样,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白乐天呆呆地坐在那里,自言自语道,“风教授的女儿。”可是从没听汪教授讲起过,也许是真的,不过是风教授不愿意提起而已。
白乐天拿起手机,拨通了柳青的电话,将这一最新情况告诉他。
柳青说,按照正常程序进行接待,留心观察异常情况,随时保持联系。
下午三点钟,宽敞明亮的金阜机场B2航站楼内,人来人往,白乐天站在出口处,翘首看向里面,手里举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Welcome Alisa(欢迎爱丽莎)”。
又过了十分钟,大厅里响起航班广播,“女士们,先生们,ZM2343从德国慕尼黑飞往金宁的飞机已经到达本地。”
最先走出来的是一对年轻夫妻和他们的女儿,男士拉着一个大行李箱,小女孩则紧紧抓住妈妈的胳膊,眼睛好奇地四下张望。
越来越多的人往外涌出,仿佛水流一样。一位左手拉着行李箱的漂亮女士,在人群中格外显眼,活似长在灰突突土壤中的一朵鲜花。
她走得很慢,步子迟疑,一双钴蓝色的眼眸打量着周围,眼神中透出悲伤和疲惫。她身材修长,身姿挺拔,穿着一身浅青色的衣裙。粉黄色帽子下面是浅金色的头发,嘴唇抹着淡淡的唇膏,洁白的牙齿在她的唇间闪耀。
白乐天把牌子高高举起,眼睛瞄向这位美丽的女士,唯恐错过了机会,心里砰砰直跳。
显然看到了高高举起的牌子,那位女士眼睛一亮,脸上露出微笑,只不过那微笑就像失去光泽的树叶,望着白乐天,举起手挥了挥,不禁加快了步子,走向出口处。
应该是她!一位漂亮的女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