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想把图纸给他们讲了一遍，等那边领会完大致精神她累得叉腰，虽然宋知音用在国外四年建筑学的专业眼光批评过这整张设计图有多么不切实际与脱离科学。
苏想都不信。
在她心里，任何科学都可以用钱来造作。
“那师傅，我大概多久后来验收哦？”
装修师傅正拿着图纸跟战友们埋头研究，闻言抬头再次关切了一句，“苏小姐，我总觉得你这么设计，风水很成问题的啊？真不改了？”
“不改了，不改了。”苏想对她三脚猫的功夫很自信。
“那行，先一周吧，您一周后先来把办公楼验收一下。”
敲定完日子苏想就开车往回，路过中心广场，她想起来昨晚吃饭的时候周斯臣跟刘嫂提了一嘴浴室一次性毛巾要更换的事，看时间还早，她直接打方向盘去地下停车场停车，准备把毛巾买了，顺便再看看需不需要买点其他日用品回来。
中心广场中央有片巨大的观光喷泉池，每年圣诞节情人节什么的，年轻情侣都爱来这一带逛街，附近购物商场，娱乐场所都很齐全，据说还有一家私人电影院，专卖夜场票给小情侣。
苏想穿过喷泉池往商场门口走，头顶招商用的巨大LED显示屏正播放着本地一个新闻台，女主持人声音清亮好听，像只小黄鹂。
“据本台报道，半年前因涉嫌拐卖儿童罪入狱的，前四洲国际总裁李思年李某案，昨日已进入三审阶段，犯罪嫌疑人前......”
熙攘的人流里，苏想兀自止住步子，抬头。
LED上已切换上一张庭审照片，身处被告席的男人显然上次见面时憔悴太多，但眉眼中沉下来的深不见底的晦暗，使他看起来并不那么像个囚徒。
主持人的报道还在继续，苏想却觉得四周声音在被一点点抽空，寂静无比里，在那个时空的惊惧与害怕再次席卷而来。
如果不是刻意忘记，她似乎真的就快被目前平静无澜的舒服日子麻痹过去了，可有些事真真切切发生过。
李思年这三个清晰无比地提醒她国道上的那场车祸，即使滞留在另一个时空，可周崇亮的死是事实，也就是说，在这里，背后操纵着阴谋的人还好好活着。
但这个人，没有像在那个时空一样，因为她的主动参和而发现她。
苏想收回视线，捏紧手里的包包迈步走进商场大门。
才不要管呢。
虽然周崇亮的死很奇怪，但无论如何，她都不会再把自己推进深海里，最糟糕的是连累身边的人一起冒险。
知道得多了那就当做不知道好了，人性本就自私，这无可厚非。
买完东西苏想就驾车回临江别墅了，本来为着脖子上这条项链她还想亲自下个厨什么的，不料李延川来了电话，说集团这边还有不少工作，今晚小周总大概率回不去。
苏想没意见，只是嘱咐他一定要盯着周斯臣吃晚饭，不吃就打电话过来告状，李延川一一应了。
此刻职员都已经下班回家的周臣集团大楼，只余六楼的走廊尽头一间灯还亮着，远远看去，这栋高高耸立的楼宇，像极了夜色里蛰伏的野兽。
周斯臣捏着眉心，视线却还落在面前文件上方那一寸照片上。
他的表情严肃得逼人，周身气场冷而硬，旁边李延川也是同样一副神情，较之周斯臣却还算好些。
“你是说，他老家的亲戚全搬走了？”
“是的。我差人过去询问的时候只剩了邻居，他们说李源的表哥在当初周总出事后不久就急急忙忙搬了家，还没肯说搬去哪里。”
“继续找。”周斯臣拈起纸张往后翻了一页，落在一串人名后，“花了一年多的时间才搜刮到的消息，一定不能就此断掉，亲戚不行，就把那段时间他接触频繁的，朋友，酒友，关系密切的全部拎出来一一排查。”
当年他站在周崇亮的墓碑前说过，无论过去多久，这桩看似什么问题都没有的完美酒驾事故，有朝一日，他一定会把真相翻个底朝天。
“对了小周总，在去李源老家找人的途中，我听说了一件事，其实李源当时来A市做的第一份工作并不是周总的司机。”
周斯臣抬头。
李延川打开手机，开始播放一段录音，因为是在汽车行驶途中偷偷录制，又因为当地人说话方言夹杂不标准的普通话，李延川就代为翻译了一遍。
“认识李源的说，李源一开始是在一家夜场打工，后来因为喝醉酒打人被辞退了。可能是那群人报复，有一次被打到半死丢在马路上，周总看见替他报的警。”
周斯臣：“按父亲的性格，不太像会把他收回来当司机的人，有喝醉打人的前科在，李源根本不适合带在身边。”
“是的。”李延川点头道：“所以这点上我也没想通，周总平常多谨慎的人啊，怎么会选这么一个人当左膀右臂，如果是这样的话——”
“那是说明，有什么人故意把李源塞到了父亲身边。”周斯臣表情一凛，快速道：“你去查查李源工作的夜场，看他当时认识的人里有没有跟换工作后重合的人。”
“知道了小周总。”李延川拿过文件就要出去。
想起来刚刚苏想的嘱托，他又退回来道：“您现在还没有吃饭，要不要叫个餐？”
“没事，我不饿。”周斯臣闭了闭眼，翻开面前一叠资料开始翻看。
李延川知道他肯定是劝不动了，直起身，清清嗓子，模仿苏想的口吻道：“夫人说了，您不吃晚饭的话，不止今晚，以后您都别回别墅，自个儿在公司打地铺吧。”
翻文件的手停下，周斯臣皱着眉抬头，“李延川，你喉咙里是卡了痰吗？不会说话就滚出去。”
李延川立马恢复正常，“我错了小周总......”
“等等——”周斯臣把人喊住，“去帮我定个饭，再加个水果拼盘，没事的话你先回去吧，我再看一会儿就去睡。”
李延川打完电话回来，“晚饭晚上送到，我先去给您整理下床铺。”
周斯臣办公室建的时候就在里面隔出了卧室跟洗漱间，方便加班加点，不常回临江别墅的时候倒是天天住，最近一段日子几乎都没进去过。
李延川把被套换了新，灰尘擦了一遍，才满意地关门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