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到现在已经明朗的不能再明朗了。
三个被强迫的妇女加上那一十八个人头,和赵青楠抓到的送肉现行普文的和盘托出,法善和那个满身腱子肉的客栈老板已经再没什么狡辩的余地。
尤其是法善,被赵青楠折腾的人不人鬼不鬼,先前见到他时的普度众生一张和善的脸已经憔悴得不成样子,圆滚滚的罗汉肚都下去了不少。
他二人被提上堂的时候,竹筒倒豆子一般,将所有的罪行都供认不讳。
当夜赵青楠就写完了案卷。
白底黑字,如实记录了这样一桩骇人听闻的大案。
逍遥法外多年的采花大盗落网,赵青楠心头松了一口气。
法善在永光寺四年,算上慧心和小蝶,一共害了二十条鲜活的生命,后山地窖的三个姑娘,也是险些丧于他手。
这等大案,赵青楠没法做主,理顺了案件原委及相关证据,连带着法善他们一并移交给了萧振宜。
饶是萧振宜这等心眼比蜂窝煤还多,觉得为了大业牺牲个把人不算什么的人,见到这份案卷的时候也是无比惊讶。
对于他来说,他可以为了防止计划等等的败露杀掉赵家姐弟。
虽然被萧君宜阻止了,但是这并不妨碍他可以在觉得赵青楠三人对萧君宜有威胁时毫不留情。
可是对于无辜民众,他从不会下毒手,更遑论仅仅是因为自己见色起意而对方不从。
在法善这几个人眼里,所谓公俗良序,所谓德行操守,所谓清规戒律,统统都没什么意义,只有眼前的欲望才是最真实的。
人是有恶念的,但是大多数人,只是想想,并不会实际做出什么来。
从某种方面来说,法善这个人心思缜密,深谙百姓心理,若非野狗坏事,不知还能为祸一方多少年。
尤其是,这样的人是个恶人。
萧振宜浏览了案卷之后,没有丝毫手软。
他不会赵青楠那些折磨人的法子,但是他能决定这个采花大盗的行刑方式。
罪大恶极,处以剐刑。
公文一出,整个庐州府都哗然。
酷刑有很多种,但是论凶残,剐刑是当仁不让的魁首。
古来即有成语为千刀万剐。
剐刑发展到今日,已经无比完善,作为死刑的一种,就是为了震慑那些叫嚷着:“脑袋掉了碗大个疤”的人,还有那些将行恶事而未行的潜藏的恶人。
要那些求速死而不得的人,受尽苦楚。
赵青楠没想到会判的这么重,拿着公文去找了萧君宜:“你哥和这花和尚什么仇什么怨?”
萧君宜正在看书,纳闷道:“怎么这么问?凌迟处死这种刑罚没什么不合适啊?”
赵青楠皱了眉,没再跟萧君宜多说什么。
她在现世时为了写好小说,曾经翻阅过许多典籍经注。
凌迟处死算是古代刑法中最重的一种,主要针对的是犯了谋反、犯上作乱、“口语狂悖”等“大逆”、“悖伦”罪的人设置的。
也就是说,“凌迟”主要是用来处死危及封建时代统治阶级利益的政治犯的。
法善和尚这样的,远远够不上这个标准。
大梁虽然是历史上没有的朝代,但是刑罚方面,和中国的封建时代非常相似。
赵青楠觉得凌迟重了一点,但是又没什么置喙余地。
现代社会已经少有死刑,某些资本主义国家根本就没有死刑一说。
现在骤然让她知道自己经手过的案犯最后凌迟收场,唏嘘之余,更多的还是感叹。
行刑当日,风和日丽,法善和尚光着一颗头,浑身的衣服都被剥了干净。
也不知道这几日在萧振宜手上吃了什么苦头,颓靡着被绑上了刑架。
全身用细密渔网缠好,肉一块块地凸显在网眼外面。
底下的百姓们指指点点,赵青楠换了常服站在人堆外面,身边还跟着硬要凑热闹的萧君宜。
美其名曰,保护大人不被兴奋的人群冲散。
百姓确实是觉得痛快,尤其是家里丢过姑娘媳妇的,站在前排唾骂不已,从庐州府大牢一路行至刑场,法善被人扔了一路的鸡蛋和菜叶。
赵青楠站的远,冷静地看着法善低垂着头被手执利刃的刽子手片下第一块肉。
第一刀祭天,第二道遮目。
百姓欢呼雀跃,为大恶人得到应有的处罚而拥抱。
赵青楠远远地看着,隔离在人群的热闹之外。
人民的怨怼,都是真实的。
赵青楠想,正是因为真实,所以才更要妥善对待。
不知道是谁先发现了人堆里的赵青楠,率先跪了下来,向她磕头大喊青天大老爷。
赵青楠正在出神,没有想到能有这一遭,猛然被这么一喊,露出了一个极为惊讶的表情。
这一声带起了连锁反应,一大片人跪倒在地,喊她青天大老爷。
这其中不仅有庐州县的,还有周边几个赵青楠都没怎么了解过的地方的。
整个庐州能来的百姓来了许多。
虽然穿越过来当官的时间也不短,但真的被人如此拥戴,却还是头一遭。
看着那些老百姓,赵青楠下意识地伸出手紧紧抓住了萧君宜的袖子。
察觉到她的紧张,萧君宜却是嘴角微扬,借着袖子的遮掩悄悄拍了拍她的手。
是一个安抚的态度。
“不要觉得德不配位承受不起,你断案英明,替百姓伸冤,这是来自于百姓的信任与热爱。这些也都是你应得的。”
听着萧君宜的话,赵青楠只却觉得尴尬至极,毕竟在她眼里她只是做了最该做的事情。
没想到竟然会引起这样的轰动。
她只是一个七品知县,从始至终都只是想要保命,才不得不去查案。
没有那些所谓清官的伟大抱负,从一开始就只是为了保命。
看着现在百姓眼中的真诚,赵青楠只觉得心里沉重的很。
这个责任太重,她终究是担不住的。
萧君宜看着她面上的凝重,道了句:“大人若是不想看,咱们就回去吧。”
闻言赵青楠点点头,带着人直接离开,台上的行刑还在继续,那几位苦主恨红了眼,紧盯着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