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你娘亲一路逃到东徽州,并且在那里定居下来。那时候你娘已经怀了你有三个月了。那是我最快乐的一段时光。我和你娘亲,没有锦衣玉食,没有如流仆从。可我们在一起,很快乐。我为你娘亲栽了很多花儿,因为我有预感我会有一个如花似的女儿。”
荣奕说到这里,转目望向如斯,目光里尽是爱怜。
如斯扭过脸,假装没有看到,闷声道:“然后呢?你为什么离开我娘亲?”
“因为我要回国,回到王城。”荣奕的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冷凝起来,他抚着眉角,目光直视着窗外的大雪,淡淡道:“我必须回到王城。不仅仅因为我要夺来左部大王之位,更重要的是,砂之国与越之国大战,我必去回国指挥战斗。”
“那一年我离开的时候,正是夏初之时,还有一个月你就要来到这个世上。可是战事迫在眉睫,我不得不在一个星夜离去。你娘亲答应过我,会等我。可是一年之后我回到东徽州时,却再也找不到你们了。你们去了哪里?”
如斯想了想,神情变得有些迷惘。她慢慢说道:“那时我才一岁而已,成天饿的哇哇大哭。娘亲没有办法,只好千里迢迢的带着我投奔远在送棋州的外公。可是外公根本就不认娘亲了,他将娘亲扫地出门。娘亲没办法,又带着我一路讨饭讨回了东徽州。”
荣奕听婳儿居然讨饭求活,他心里狠狠一颤,险些再次落下泪来。
“你娘亲那么柔美的一个人,怎么会……天意啊!天意让我找不到你们母女啊……”
荣奕捶着塌沿喟叹一声,他想不出那样一个美丽的人会落魄成何等模样。他已不忍心想,他也不敢去想,他只后悔,后悔当年为什么不在东徽州多等几年,多寻几年。
“我娘亲总是和我说起你,说你是个很好的人。我娘亲……我娘亲死的时候是笑着的,她眼里全是甜蜜。她大概是想起了过往吧。王爷,我娘亲不恨你,我娘亲至死都爱着你。”如斯看着荣奕,眼里尽是凄楚痛苦之色。“可我无法原谅你。”
荣奕双唇颤抖,他将脸埋在手掌中,低声抽泣。
这都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不谙世事的小姐救了身负重伤的敌国世子,单纯的她爱上了这个危险的男人。就是这样一个女子,她成日里只在绣楼绣花,从来不在外面抛头露面,说话轻声细语,动作小心翼翼。可就是这样一个女子,为了爱情而鼓起巨大的勇气,愿意抛却一切跟着这个被危险包围的男人私奔到天涯海角。
这样的勇气,也只有爱情能够催发。
如斯淡淡然的起身,她不想再在这个房间待下去了。她只要一想起娘亲,她就无法平和的面对眼前的男人。她心里有结,这个结结了十六年,已然是个死结了。
如斯推开门,挑开厚重的棉帘子。刺骨的风雪迎面而来,她被激得不禁闭了闭眼。再度慢慢的睁开双眼时,大片大片的雪花就落在了面颊上。她裹紧了大红的貂裘,脚上的小鹿皮靴很暖和。她不要一旁的仆人为自己打伞便沿着走廊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虽然走廊外侧挂着棉帘子,可仍旧有雪花被风吹得通过缝隙落了进来。走廊里的每根柱子上都挂着一盏灯笼。那些灯笼散发着氤氲的光,温暖而又寒冷。
如斯突然很想念越之国冰雪初融时的风景,她突然很想看雪水在阳光下慢慢流淌而散发出的耀眼光芒。
她停下脚步,忽的有些迷茫的看着走廊的尽头。
那里依旧是无尽的微弱灯光。
她的路又在哪儿?她到底该怎么办?她到底是砂之国人还是越之国人?她到底是谁?她现在这样走下去那通往的会是什么样的地方?
如果三公子在的话……
如斯的双眼蓦然睁大,她捂住右臂,脑海中的三公子对着自己说,如斯,要尊崇自己的本心而活。当初是怎样,就要一直坚持着走下去。
尊崇自己的本心而活。
是了,我的本心我怎会不知?
如斯轻轻一笑,她想起了叶雍睿。那个男子对自己说过,不可自怜不可自弃。三公子又说,尊崇自己的本心。那么,她还有什么可迷茫呢。
虽有血缘关系,但她的血液里真正根深蒂固的却是越之国的江山河流,是越之国的故土天下。
她是越之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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