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福泽去世下葬的第三日,帝王赐其谥号为“忠濂”。
那一日,天气正好。六月微微有些热的风缓缓拂面,葱郁的树木显示出无限的生机。有蝉趴在树干上“知了知了”一声不停的叫着。花随风动,娇美惹人喜爱。
如斯在房里练字练了一上午,她微微有些倦怠。看窗外盛景美好,冰冷的心也因此而泛起一丝暖意。如此好的天气,不出去走走岂不可惜?
如斯绾好头发,信步出庭。她沿着游廊一路往前,走走停停,看看外面的风景。这是一个十分陌生的地方,她不知道前面会有什么在等待着她。
走到了游廊的尽头转过一道弯,便看见了一大面翠湖。翠湖之上全是密密匝匝盛放的荷花与碧绿的荷叶。如斯看到荷花,想起三公子的话,心中哀伤起来。她独自站立在湖边,看着那湖中盛放的花朵。
风缓缓吹起她的鹅黄裙衫,她站在那里,仿佛风中摇曳的一朵小黄花,眨眼便可被风吹去。许是太过哀痛,她的身形在这几日骤然削瘦了下来。那单薄的身体,在风中摇摇欲倒。她的三千青丝在风里高高扬起,她凝望着湖面,睫毛微微颤抖,仿佛两排羽翼背负不起那沉重哀伤。
叶雍睿到来之时,看见的便是这样一个情景。
如斯听到有人靠近,但她不想理睬,只装作没有听见。然而那个人不仅没有走开,仿佛正朝着自己走来。如斯颇有些不耐的抬起头,却诧异的睁大了双眼。
他怎会在这里出现?!
叶雍睿看着那双瞪着自己的双眸。那双银色的眼眸倒映着日光,又被湖光反射,如此潋滟不似真实。她瘦的厉害,本就不大的脸此时更加小了。
“还在为三公子的离世而伤心?”叶雍睿的声音低沉而醇厚,他凝望着她,漆黑的双眼里没有一丝情绪。
如斯这才回过神,听他提起三公子,心中一痛,答道:“奴婢心中哀痛难抑,望姑爷恕罪。”
叶雍睿听她如是说,心中莫名的有些烦躁。他凝视着她福下去的身子,淡然的说道:“你起身吧,在我面前不必如此多礼。”
如斯咬着唇站起身,她侧过头,默然无语。
你怎会在这里?你知道我现在有难过吗?我好想告诉你我的难过啊,可是我又有什么资格与你说呢?
如斯心中如是想,眸中泪光闪烁。她极力的忍住泪水,才不致失态。
叶雍睿见她如此,无声叹了一口气。这个小丫头,竟还是这般的好强。他往前走了几步,离她近了一些。
如斯见他走近自己,连忙向后退去。
叶雍睿叹道:“我竟如此可怕么?你见我如见洪水猛兽一般。”
如斯听到他叹息,心中不知为何酸涩不已。她紧闭着眼,可是泪水还是顺着眼角滑落。她咬着唇,不让自己的呜咽声从喉中逸出。
叶雍睿长叹了一声,他伸出手轻轻的拍着她的肩膀。如斯忍不住张口小声饮啜了起来,她抬起手抹掉眼泪,可泪水根本就等不及她的动作,一串接一串的往下滚落。
“你若想哭,哭出来便是。只是你可以哭,但不要哭那么长的时间,对身子不好。”叶雍睿的声音放的轻柔起来。
如斯微微摇头,抽噎道:“我答应过公子,我不会再哭了,我再也不会哭了。”
“傻丫头。”叶雍睿叹了一声,眼眸中尽是温柔与怜惜。他收回手,转过身朝着湖面负手而立,缓缓说道:“三公子让你莫哭,不过是想你坚强。倘若哭出来你会好受一些,我想三公子也不会反对。”
如斯抹掉眼泪,她极力使自己平静下来。可是脑海里全都是三公子的音容笑貌,他隐藏的不渝深情,心便痛的仿佛要碎掉一样。
她一直都认为自己对三公子是尊敬亦是亲近的。她尊敬他,因为他是她的老师,是她的主子。她亲近他,因为他平易近人,温柔可亲。她当他是老师,是主子,是朋友,亦或是兄长,却从未对他有过男女之情。她以为,他对自己亦是同样。
然而,待到他死后,她才知晓这一切。她能理解他的感情,便更能知道这份痛苦。那么多个日日夜夜,他拖着病弱的身体,面上微笑,心中却该有多痛?
“我太愚蠢……”如斯仍带着一丝哭音,她静静开口。“三公子待我极好,他待我……待我极好,他教会我那么多东西,他甚至……甚至还……可是我却什么都不知道,我也无法报答他什么了。”
“从今以后,我的世界里在也没有他了。我想他。”
“我很想念他,但是他再也不会活过来了……”
如斯说到此处,闭上眼,久久不语。过了许久,她睁开眼坚定的说道:“公子为人,便是我之向往。公子所愿,便是我之愿望。我会好好活下去。”
如斯深吸了一口气,她抬起手擦干脸上的泪水,冲叶雍睿笑了笑。
叶雍睿牵起唇角亦笑了起来,他的笑容仿佛如释重负一般。那本来肃冷的脸因为这抹笑仿佛破冰一般柔和起来。
如斯瞧着,一时怔住。
“我该回去了。”如斯低下头匆匆行了一礼,转身离去。
叶雍睿看着她的背影久久不语,过了一会儿,也自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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