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的疾驰,已路过乾云州、汜水州。再过两个州地便是越之国的西北边境——西冷州。
眼见着距离西冷州越来越近,三公子却更加焦急起来。这一夜,大雨倾盆。马车正驰在山道之上,前无店家后无客栈,三公子只得让青松将马车赶在一处峭岩下,待雨水渐渐小了,才吩咐继续赶路。
雨后的山道格外泥泞,如斯打开窗帘的一角向外望去,雨因着风斜吹进来,山间夜里凉爽,如斯听着“沙沙”的细雨声与车轱辘的滚动声,忽然就皱起了眉。
“公子,不对啊!”如斯回过头看着在灯下看书的三公子。
三公子放下书看着她,问道:“怎么了?”
“这雨声不对,还有,这山里的气味不对!”如斯皱眉谨慎的答道。
三公子蹙眉一愣,正晃神间马车骤然一停,如斯一个不稳向前扑去,车帘被山风吹开,一道寒光照亮了如斯的眼。
“公子小心!”如斯一声断喝,抽出腰后寒光匕首,伸开双手护在三公子身前。
话音刚落,便听得一阵兵戈相交之声,隐有火花四溅。三公子握紧如斯的手将她拖到自己身后,一双澄澈的黑眸此时满是警觉。如斯趴在三公子身后手中仍紧紧攥着那把寒光,盯着车帘之外。
好一会儿,便听得青松断喝道:“公子快快驾马先行!”
三公子闻言立马爬出车外抓住缰绳,正欲挥鞭之时一道剑光刺眼,朝着三公子又是横劈过来。三公子矮身避开,可那道剑光却紧追不舍,眼见着快刺到三公子胸前,如斯扑过去抓住剑刃,一阵剧痛从掌心传来,如斯闷哼一声只两手紧紧抓住,不让那贼人有丝毫拔剑的机会。
“公子快走!”如斯大喊一声,将脚边的马鞭朝三公子踢过去。她忽然站起身,往前而去与那贼人一同翻到在地。如斯也不知哪里来的力量,竟一手抓住那贼人的剑一手抱住贼人的腿让那人无法有丝毫动作。
三公子瞋目望着如斯,苍白的脸上和着雨水瞧不清表情。他大喊一句:“如斯,放手!”
如斯只紧紧抱着那贼人,撕咬着嘴唇。就在这时,又不知从哪儿窜出了一些黑衣人。那些黑衣人与先前的那些人战在一起。一时间兵刃相接之声与雨声风声混在一处,让人心惊胆战。
一人将如斯抱着的贼人一剑刺倒,如斯还未来得及瞧那人一眼,便听三公子喝到:“如斯!快上来!”
如斯转身,见三公子站在马车上朝自己倾出前身,一手紧拽缰绳一手朝自己远远伸来。她奋力起身,脚下却是一崴,寒光“当啷”一声落在地上。如斯跌倒在地,泥泞的泥水溅在她的眼里,模糊了她的视线。隐隐的,她只看见三公子的马车一路奔远。
“如斯——”
而风雨中,三公子凄厉的喊声响彻了整个山谷。
耳边风雨声渐渐小了,兵戈相交的声音早已停止,空谷里只余下几人细微的说话声。
如斯坐在泥水里,她看不清眼前的一切,隐隐约约只看见几个黑色的人影在不远处晃动。衣服被雨水淋透,粘稠的贴在身上十分难受。如斯打了个喷嚏,拿手揉了揉眼,却将视线揉的越来越模糊。
“别动!”有人拉开了她的手。
如斯动作一滞,这人的声音格外的阴沉,倒似故意压住声线而发出来似的。还未来得及细想,如斯便被人抱了起来,身体骤然凌空让如斯吓了一大跳,她发出一声轻微的叫声,立马缩紧了身体。
“别害怕,我不是来伤害你的。我是来救你的。”那人静静的说着,低沉的嗓音倒如这黑夜一般让人琢磨不透。
如斯咬了咬唇,问道:“我家公子呢?”
“他不会有事。他已经和他的两个仆人被送往西冷州了。”那人寂静无澜的说着,脚下的步伐铿劲沉着。
如斯终于松了一口气安静了下来。她放松了身体,但立马她又弓起背脊问道:“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儿?”
“带你去洗洗眼睛,包扎伤口。”
如斯听他这么一说,才觉得手掌胸口传来一阵剧痛。她紧紧的皱着双眉,咬住唇不让痛苦的哼声溢出。那人显然瞧出了她的心思,只暖了声音轻声道:“如果痛别忍着。”
如斯咬紧了唇,眼泪却忍不住大滴大滴的和着脸上的泥水落了下来。那人知道她疼,忍不住收紧了手臂将她抱在怀里。如斯微微侧过头,甚至都能听到他那有力沉稳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的,撞击着她的耳膜,让她心里没由来的感到一阵安定。
这心跳声仿佛催眠曲一般,如斯忘了痛,神经开始迷糊,在沉入梦乡前的最后一刻,她无意识的哼了一声,就这样睡了过去。
如斯醒来之时,正感觉一只温暖的手覆在自己的左眼上反复轻揉。右眼缓缓睁开,视线已经变得清楚。她转动眼珠,一双幽黑深邃如同黑曜石的眼便落入了眼帘。那双眼正对上自己的双眼,有那么一刹那的怔忪,如斯仿佛看见了海上明月那般皎洁而悠远的光芒。但这样的光芒也只是转瞬即逝,覆在左眼的手与此同时也撤开。如斯揉了揉左眼,慢慢睁开,不一会儿视线便恢复了平日里的样子。
“多谢恩公。”如斯感激的看着眼前的人,微微一笑。
眼前的男人直起身体,他依旧是一身黑衣打扮,眼睛以下的部位也被黑色的方巾蒙住。他看着如斯,露在外面的眼睛里透着温和的笑意。如斯一眼望去,竟觉得有些熟悉。此人身材健硕挺拔,如斯刚还注意到他的手掌中有不少老茧,想来此人也是位练家子。
“你不必与我客气。你身上的伤我已经包扎好了,只是目前你不方便行动。我想,你还需静养几日。”那人依旧用着一副刻意压低的嗓音说话,却并未让如斯感到一丝反感。
如斯一听还要静养几日,不禁急道:“不行!公子目前如何我还不知道!我要去找公子!”
“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丫鬟,能做什么?”那人颇有些不耐的净了手,转过身看着如斯又道:“你身体稍稍恢复一些,我便带你去见你家公子。’”
“不行!”如斯断然拒绝,她掀开被子正想下床,却不想胸腔处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疼痛,让她又不得不重新倒在了床上。
那黑衣人微蹙双眉,他走过来将如斯调整好位置,冷冷说道:“我怎么会救你这么一个倔的如同黄牛般的女孩儿!”
如斯“哼”的一声转过头,不再看他。那人见她如此孩子气,微微弯了眼角,显然笑了起来。如斯听到他在笑,又转过头瞪着他道:“你笑什么!”
那人没有做声,只转身走出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