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斯再也不抗拒他人的照顾,她听从一切安排,只要能将身体养好。除了养好身体之外,她每日用时最多的便是阅读医书。颜卿带过来的书,几乎是三四天便被如斯看完。而如斯的记忆力又是奇好,颜卿怎样考问,如斯都能完美的答出来。
就这样,岁月在两人一问一答之中悄然划过,转眼,便是八月下旬。
这段时间,如斯的身体已经完全恢复,虽然她仍未见到叶雍睿,但心中已不似初醒时那般绝望伤感,更多的,她感觉到肩上的重任。这是她给自己所加的责任,她要完成三公子的遗愿,将他的生命继续下去。
这些时日,除了如斯的身体完好以外,京都里又出了一件轰动人心的大事。红袖阁突然出现的头牌在一夜之间艳名远播,一时间风光无二。一直堪称花街龙头老大的花满苑也竟因为这位姑娘而失了风头。这位风情万种,才名艳绝的头牌名叫音三娘。
同时,经过一年多的养精蓄锐,宣宁州越之国朝廷开始策划反攻,要将失去的土地收复。而此次挂牌出征的,竟是皇后孙之岚之兄孙齐云。
国人听此消息,暗暗雀跃。他们期待着这一天已经太久太久了。压抑在失地上空的阴云,也因这消息而逐渐散去。
如斯开始进入悬壶医馆,正式成为了医馆的一名学徒。为了方便起见,她特地扮作男装。成日里与药童混做一处,竟无一人知道她是女儿身。也正因为跟随着颜卿四处奔波出诊,她也了解了目下京都的状况。
京都在原本内外二城的基础上,在外又添了一圈长城以作军事防固。而原本在外城生活的流民经过疫病一事已死了大半,而剩下的人则混着部分百姓专门为砂之国修筑防卫长城。剩余的国人男子则充入奴隶营,女子则充入兵妓营。
也正因为每日的奔波,如斯也见到了自己从未见过的场面。她心中难过,常常是攥了一双拳头回到医馆。
她所见的,是砂之国人随意呼喝国人为“阿塞黑”,看着国人竟如畜生一般被砂之国的贵族圈养在猪圈里,吃砂之国贵族吃剩下的饭,喝他们洗澡剩下的水。也正因为如此,生病的国人格外的多。可砂之国人却并不为他们请医师——一只“阿塞黑”是不值得耗费砂之国贵族一个子儿的。
悬壶医馆之所以能在京都立住脚跟,不仅是因为砂之国贵族目下也愁在没有带医师来,更是因为悬壶医馆背后的势力。这股势力,让砂之国不敢小觑。
这一日,如斯回到悬壶医馆,照例拿出纸笔记下今日所见所闻。她咬着唇蹙着眉,想了半天,搁下笔才敢将心中想法说与颜卿:“老师,为何不让多些人来医馆学习?”
自从如斯跟随颜卿学医之后,便一直尊他为师。
颜卿道:“目下城中的局势,你以为那些砂之国贵族会放国人前来学医么?”
“但若这每日不停重复的出诊,也只是耗费人力与物力。”如斯想了想,说道:“不如我们从明日开始便去向国人传授一些平日里防小病的法子。师傅你也知道,国人的病基本上都是由小病积累而来。倘若我们能够传授这些法子,让他们避免生病,岂不更好?”
颜卿思索片刻,展眉一笑:“你头脑倒是灵光。明日起你就带着小童去吧,我再去外城看看。你我兵分两路,定有双倍成效。”
如斯笑着点头,将纸笔放入匣中,站起身对颜卿道:“天色不早,我要回去了。师傅,学生告退。”如斯说完,朝颜卿行了一礼才出了悬壶医馆的大门。
悬壶医馆在京都西南处,而花街却在京都东北处,如斯要回花满苑还需穿过朱雀大街,路过东坊才可。因为战乱的原因,大街上不复往昔的热闹,到处都是一片萧条景色。如斯心中叹息,脚步也渐渐放慢。
刚路过一家酒馆,一团灰色的物体竟从里面滚出来直接滚到了如斯的面前,将她吓了一大跳。随之而来的,便是砂之国人的斥骂。一个身着砂之国军服的官兵走出来,对着那团灰布就是几脚。如斯看着胆战心惊,却又心中愤慨,不禁怒斥道:“住手!”
那砂之国人看了如斯一眼,见她身着医馆的服饰,并未多说什么,又接着踢打那地上的人。如斯心中的怒火燃尽了她的理智,她丢了木匣,扑过去推开那砂之国士兵,大喝道:“人都快被你踢死了!你还不住手!”
那砂之国的士兵显然没有听懂如斯说的什么,他对着如斯“叽里呱啦”的说了一通母语,上前恶狠狠的瞪着如斯,扬手便欲给如斯一巴掌。如斯吓得连忙闭上眼睛,却依旧僵直着身体不肯后退。
预想中的巴掌并没有落下来,如斯睁开眼,却看见那高扬起的手掌被一直骨节分明的修长左手拦住了。而那只手的主人,却回过头嘴角是轻浮的笑意,望着如斯微微弯起了眉眼。
“徐子秀!”如斯大喊一声,心中狂喜。
徐子秀没有理睬如斯,对着那砂之国的士兵叽里呱啦的也不知说了些什么,那士兵听了,哼了一声,这才重新进了酒楼。
“你对他说了什么?”如斯好奇的问。
徐子秀撇了撇嘴,却蹲下身推了推那地上的人:“你可好?”
那地上的人手里紧紧攥着一块布满灰尘的馒头,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徐子秀等了半天,那地上的人竟爬起来一溜烟的消失在了街道的尽头。
徐子秀挑了挑嘴角,讪讪一笑:“跑的这么快,想必是无碍了。”
“徐子秀!”如斯喊了一声。
徐子秀这才转过脸看着如斯,他围着如斯转了一圈,停在她面前笑道:“哎哟,小如斯,你这又唱的是哪出戏啊!”
如斯冲他翻了个白眼,说道:“你怎么会来京都?你应当在宣宁州的啊!”
徐子秀一听,来了气,掏出折扇对着如斯的脑袋就是一下,只是这一下看似很重实则轻的不能再轻。“你还好意思提!我在京都找了你整整三个月,愣是没找着你!我问你,当时你去了哪儿?你难道不知我很担心?”
如斯自知理亏,揉了揉头顶,讨好的说道:“我也不是故意的,人太多了,我想回去找你的时候也见不到你了。后来……后来的事说来话长,你同我回花满苑,我好好和你说。”
“你住在花满苑?”徐子秀挑眉,双瞳之眸露出一丝犹疑的光来。
“是啊,我住在花满苑。”如斯抬头冲他一笑,说道:“只是目下我正在悬壶医馆学医。”
“那你可认识叶雍睿?”徐子秀冷不丁的一问。
已经很久没有人在她的面前提起这个名字了,如斯的神思停断了一下,她默默点头。
徐子秀莫名的叹了一口气,说道:“唉,走吧,我刚好也是要去花满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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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两更,故事也渐入中心,于是,各种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