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来越强烈的失重感让画雨呼吸不自觉急促起来,甚至有一秒钟的失神,在极速下坠的过程中,一秒钟是非常恐怖的,也许自己都没意识到,转瞬间就会下降十几米。
此刻根本不知道这个深涧有多深,能抓紧一秒就是一秒,否则之前危急关头想好的计策还没使用,倒先摔死了!
画雨抱着怀里靈儿的手紧了紧,把画往她胸前靠了靠,焦急的大喊了声,“靈儿”
在极速下落过程中,风力特别大,说话根本听不清,但靈儿会读心,画雨只是下意识的喊出来。
也不知道她听没听见,只见靈儿一脸痛苦,但还是瞬间按照自己的想法做了。
一阵白光在眼前亮起,在黑暗的空间里显得特别耀眼。
“嘭!——”
画掉在地上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画雨和靈儿在落地之前幸运的已经进入到了画轴的空间里面。
之前一直没有进入画轴,只因为学长在身后穷追不舍,没法在学长眼皮底下逃脱,要想躲过学长的眼睛,只有靠这深渊里的云雾,最后在落地之前进入画轴之中,摔的自然就只是画卷,身在画卷当中也就能逃过一劫,这就是画雨在危急关头想出来的办法。
有人会问,为什么不直接用靈儿的能力制造一团黑雾?就像上次一样。
其实当时画雨处在悬崖边,靈儿在里面能自由活动,画雨不行,稍有不慎就会坠崖,靈儿并不能操控黑雾仅对某一个人生效。
简单的说就是无差别攻击,除了对自己有益,对别人都是一个减速效果。
其次,黑雾展开需要一定时间,根据学长的速度,黑雾还未完全展开就会被攻击,再加上这个办法也是最后紧要关头才想到的。
还是只能怪自己江湖经验太浅,能力太差。
此时靈儿正躺在画雨的怀里大口喘气,一下比一下微弱,血已经浸透了单薄的衣衫,还在不住的流血,画雨的身上也被染红了一大片。
“靈儿,你怎么样了?”
画雨急切的问到,但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用手捂住靈儿肩膀上的伤,但这根本起不到多大的作用,血依然在往外渗出。
“哥...靈儿没事,只是……靈儿...有点困了...”
靈儿声音特别小,已经虚弱到了极点,再不想办法止血,只怕...
“靈儿...靈儿...”,画雨轻轻摇晃她娇小的身躯。
“哥...靈儿要死了...靈儿没用,让靈儿为你做最后一件事吧...”
画雨知道,她是想打开画轴空间,让自己出去。
画雨环顾四周,这片空间一地狼藉,空间中央的大树也秃的只剩下树干,脚下的草早就因为河水淹没无力的趴在地上,一副要死的样子。
看不见的透明墙壁上满是污泥水垢,这全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毁了百姓的家,也毁了靈儿的家,画雨心里很不是滋味,抱着靈儿呆在原地,动也不动。
“哥,快点...,靈儿好累”,靈儿虚弱的一声,将画雨拉回现实。
“靈儿,对不起,我不是个好哥哥,没能保护好你,还毁了你的家...”,看着靈儿惨白的脸,画雨心里很难过,却又哭不出来。
抱着靈儿走到边缘的位置,靈儿虚弱的抬起一只手,碰到透明墙壁上,一阵白光过后就出来了。
画雨其实并未绝望,想着出来后,要是能寻找草药给靈儿止血,只要能止血,靈儿肯定能得救,因为靈儿肚子上的伤不是很深,除了肩膀上有一处贯穿伤,但都没有刺穿心脏,幸运的偏了几厘米。
然而,出来后,画雨才真正感觉到了……深深的绝望!
画雨和靈儿身处的位置不上不下,在悬崖的中间,并未直达地底。
这是一个悬崖石壁突然延伸出来的一个偏三角形的平台,大概有七八米长,最宽的部分,也就是衔接崖壁的部分也有四五米宽,较窄的平台边缘也有一两米宽。
画雨和靈儿困在了这里,石壁的方向有些不知名的植物,根系发达,密密麻麻像蜘蛛网一样交错在一起,这植物叶子很少,几乎算是没有,看样子是不需要阳光也能存活的变异藤蔓。
在平台向下望去依然深不见底,有种不详的预感,感觉下面有不寻常的气息,仿佛凝望深渊时,深渊也在凝望自己。
抬头只能依稀看到云雾缭绕,也不知道距离悬崖顶端有多远,自己带着靈儿也不知道能不能爬的上去,要是距离特别远,在途中坚持不住脱力再次墜崖,可不能保证靈儿还能再一次带着自己及时进入画轴。
这里也因为没有了阳光,平台上很昏暗,很冷。
“靈儿...,我们...”
画雨话还没说完,就感觉靈儿的气息已经微乎其微,自己的大腿也传来阵阵痛楚。
画雨吃痛蹲下身子,看着怀里已经休克的靈儿,和脚下一大滩血迹,再看看黑暗的四周,一种无力感迅速从心底蔓延出来。
画雨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紧紧的抱着靈儿,仰着头大哭,哭声回荡在深渊。
画雨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哭的有多大声,只感觉胸中一阵撕心裂肺,周围黑压压的一片仿佛随时打算将自己吞噬,恐惧、绝望、委屈、自责和泪水交杂在一起。
画雨救不了靈儿,也救不了自己,没有人会知道二人被困在这个平台,不会有人来搭救,画雨能做的就只能看着靈儿死,然后看着自己死...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怀里的靈儿依旧一动不动,画雨将心中所有的负累全部宣泄完后,做了一个决定,抱着靈儿,吃力的站起身子,走到了平台的尽头,闭上眼睛。
“靈儿,你叫我一声哥哥,我却保护不了你,十年前我也保护不了养育自己的老师,妖靈城也只剩下我一个人,如今我们都要死在这里,不如来个痛快...,若有来生,若来生你还是我妹妹,我希望自己不要再这么无能了...不,还是不要有我这样的哥哥吧...哈哈,我在说什么啊,就这样吧...”
自言自语了几句,画雨下定决心,抬起脚准备跳下去。
可就在这时候,身后石壁里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谁呀,这么吵,吵半天了,老夫忍不了了,要死赶紧死,死这么半天了还死不了,老夫睡个觉容易吗...”
画雨一惊!把抬起的脚又缩了回来,转身向石壁望去,却是空无一人,只有密密麻麻的藤蔓,张牙舞爪的贴在石壁上,黑漆漆也看不大清楚。
“谁?谁在说话……树妖吗?”
在这种地方能住人吗?住个人吃啥呀?只有可能是妖,通过吸取某些自然界的能量生存下去。
画雨站在原地未动,看了看怀里的靈儿,又问道:“你……你有办法救救我妹妹吗?”
“你进来,我看看...”,那石壁里面又发出了苍老的一声回应。
画雨迟疑了一下,还是决定走过去,这都绝境了,倘若是居心不良,再坏能坏到哪儿去?若能救活靈儿,再带自己出去,那就不用死了。
画雨抱着靈儿走到石壁面前,仔细看了看,依然是交错纵横的藤蔓,用手摸了摸,有些潮湿,能感觉不是凡品,但也绝对不是什么得道妖怪。
画雨呆在石壁前,听说世上有很多天材地宝长在人难以企及的绝境处,并且有魔兽守护。
难道……
画雨心里一顿,仔细四处打量了一下,发现树藤后面虽然黑漆漆的,但是能感觉到里面有个空间。
“怎么还不进来啊,老夫又要睡着了”
刚才其实没怎么听清楚,现在距离稍微近了些,能确定这声音确实是从树藤后面的黑暗中传来的,不过这声儿听着怎么有些怪怪,像嘴里含了点小东西,吐字有些许不清晰,但还是能辩识出来。
画雨也顾不得许多,伸手凝聚出一道幽兰色剑刃,居然还能轻微的起到照明作用,在身前竖着劈了两剑,横着劈了一剑,一道"门"型的空挡就出现在眼前,画雨收起剑刃,小心翼翼的往黑暗深处挪进去。
这通道很黑,走的比较慢,不一会儿就感觉到那个苍老的声音在身前两三米处响起。
“流这么多血还活着……,咦?你怀里的猫...原来是这样...”
“你……你在说些什么?我听不懂!”
画雨抱着靈儿的手紧了紧,不知道他是怎么在如此黑暗的环境下看清楚自己的和靈儿模样,能准确的知道自己手里是只猫妖。
画雨还在思考就听见哪个苍老的声音说,
“好久不见了,她现在叫靈儿?你去外面藤蔓上的叶子摘下来,快点,把靈儿放在这里,你空手去,尽量多带一点”
画雨又一惊,他怎么知道这些?他认识靈儿?好久不见什么意思?靈儿以前的主人吗?靈儿的主人是个守护魔兽?画雨脑子里一堆问号。
“快去!没时间解释了”
这苍老的声音高了八度,但依然有些吐字不清,尤其是在说"时间"和"解释"两个词的时候。
但画雨没有犹豫还是乖乖照做了,不救依然是死,眼前的这个人只能相信,没有别的选择。
摸着黑跑到外面,外面也只比洞里稍微明亮些许。
画雨扒着藤蔓一片一片摘叶子,这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藤蔓特别丰富,但叶子数量很少。
爬上爬下老半天才摘了二十多片叶子,也不知道需要多少,画雨担心靈儿等不了多久,决定先拿这二十几片叶子顶一下。
于是画雨准备从藤蔓网上下到平台上,一动却发现一根断裂的藤蔓,有些汁液擦到了大腿的伤口。
大腿传来一阵刺疼,本以为好不容易结痂的伤口,又要流血了。
一摸大腿却发现奇迹般地没有留血,在一小段刺痛感后,感觉伤口痒痒的,仿佛...仿佛是在长肉!
画雨低头仔细一看,发觉准确的说应该是在愈合,不过伤口也仅仅愈合了几毫米,画雨心中一阵狂喜,这东西居然能疗伤,靈儿有救了!
画雨等不及要把这叶子送到靈儿身边,纵身一跃跳在平台上,顾不得伤口的疼痛,快速朝洞里跑去。
“老头,我回来了!叶子给你,快给靈儿疗伤吧!”
画雨将叶子捧着对准黑暗中的气息,本以为他会伸手来接,没想到前有些能量波动,叶子就轻飘飘的离开了手,飘向黑暗更深处。
“这么点儿?再去找,不够”
“不够啊?”,画雨想说这叶子实在太少,很难搜集。
“肩膀上这么大个洞,快去!”
这苍老的声音依然听着有些别扭,但画雨还是照做。
“好的老头,我马上去!”
临走之际,画雨能感觉到黑暗里有一股能量输出,强无比大、绵绵不绝、生生不息。
这是老头在开始给靈儿疗伤了,画雨心中一阵窃喜,心说怎么样都好,靈儿真的有救了!
于是画雨又回到了石壁,知道了这藤蔓的好处,靈儿能获救,心中的喜悦难以控制,绝处逢生的喜悦让画雨手脚的动作也更加快了几分,更加的卖力攀爬,寻找叶子。
不过这叶子实在是稀少,眼看这周围的一片区域都搜刮干净,于是画雨准备爬的更高,沿着藤蔓衍生的方向向上爬去。
也不知道爬了多久,画雨抬头望向上方,依然是黑云密布,看不真实的那层天空,渐渐的感觉到黑云越来越黑,依稀有些水滴在脸上,应该是外面的天空开始下雨了,透过这黑压压的云雾滴进来了,真是一种奇妙的感觉。
什么叫天外有天?就是这感觉吧,也不知道自己和靈儿掉了有多深。
渐渐雨有些大了,画雨决定先回到洞里,毕竟藤蔓湿滑,再加上下雨,身上也没穿衣服,这里这么冷,这些条件加在一起,说不定就会发生什么意外。
安全的回到了洞里,不知道过了多久,黑暗里面的能量波动已经停止了,法术治疗应该结束了,剩下的应该就只是药物治疗。
果然,那道苍老而又有些别扭的声音传来。
“靈儿的命,保住了,配合这灵叶的治疗,很快就会好起来的,老夫要睡一会儿了...”
“诶诶...老头等一下”
画雨现在还满肚子疑惑,想要问个清楚,不过这洞里黑漆漆的,这黑灯瞎火的聊天就成了说黑话了。
于是画雨把刚才洞口劈下来的藤蔓堆成了一个井字形,然后从书包里摸出打火机,准备点火。
其实可以用手机剩余的电开手电筒,不过电不太多了,还是留着吧,等靈儿醒了以后和靈儿合个影。
就算回不了现代,被以后的考古工作者发现那也是个有价值的文物啊,只是某些专家又要疑惑了。
其次这山洞这么冷,烧个火堆也能温暖一些。
画雨一边想一边点火,本以为点不着,虽然藤蔓用的是没有被雨水打湿的部分,但最开始就摸过了自身就有些潮湿。
令人没想到的是,这藤蔓出奇的好点燃,而且燃烧的很慢,但火焰依旧很旺盛,靠近火苗感觉到的不是灼热,而是一阵温暖。
画雨大胆的将手伸到火焰上,果然不会被烧伤。
燃烧后产生的也不是呛人的浓烟,而是像檀香一般有一股沁人心脾的味道,感觉提神醒脑,好东西啊!画雨在心里大叫。
“你居然把这宝贝拿来烧啊,暴遣天物”,老头又是一声别扭的苍老声音。
“放在那里也没有用,就跟废柴没什么区别,物尽其用才能发挥其最大的价值”
火越烧越旺,整个洞窟也被照亮。
这里原来是个椭圆形的洞窟,有一条拱顶的通道通向外面的平台,约有七八米长,来的时候没注意,现在所处的空间比平台稍微高一点点,应该是为了防止雨天水倒灌。
这间半圆形的石室,约有五米宽,进深有两三米,最高的部分,也就是中央,大约有四米的高度。
石室在最里面有大约七十厘米高的一个台子,上面有些干了的藤蔓,被铺的整整齐齐,看来这就是床了。
挺气派,五米长的床,靈儿六七岁的身躯趟在床上就显得个子更小了。
这石壁很粗糙,有些地方有深浅不一的凸起,就跟人的拳头正面差不多,看来这石室是被一拳一拳砸出来的!
画雨看了眼这老头,咽了口唾沫,心说这老头不简单。
这老头秃顶没有头发,干干瘦瘦的身躯胡子眉毛倒是不少,白色眉毛都垂到了脖子,花白的胡子又垂到了地上,身上穿的是棕色布料。
为什么要叫布料?因为它破破烂烂,算不得一件衣服了,关键是他的眉毛盖住了本来就小的眼睛,这要是穿一身红色衣服,那就是一个谢了顶还加捡破烂圣诞老人。
老头笑了,露出来有些发黑的牙齿,看他的年龄可能有八九十岁了吧,牙齿居然没掉光,不过就正大门牙缺了一颗,怪不得!原来这老头讲话漏风,难怪听着那么变扭。
“小子,你叫画雨,这个姓氏倒是很少见,你这娃娃到有些意思,满脑子稀奇古怪的东西。”
画雨一阵无语,这又是个会读心术的?而且还不用肢体接触?
“老头,你开外挂了吧?”
靈儿的读心术已经很强大了,这老头居然不用接触就能知道自己想什么,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这就跟光溜溜站前面一样,敌人都把自己看光了,拿什么跟人家打?这不是开外挂是什么?
“哈哈...你这是在说我很厉害的意思吗?哈哈哈...”
这老头讲话漏风,说话有些模糊,听完后要反应一秒钟才能理解,真是个怪老头。
“老头,谢谢你救了靈儿,这是哪儿啊?”
“这里叫葬龙坑,老夫取的名字,好听伐?老夫在坑壁上打了个洞,在这里睡觉”,老头打着哈欠说到。
“葬龙坑?”,画雨看了看脚底下,“这下面有龙吗?老头,你又是谁啊?”
“哼,老夫就是葬龙的那个人,在此看守黑龙”,这老头脸上挂着笑容,咧了咧缺了一颗门牙的嘴。
“那你在这里多久了?为什么要葬龙?”,画雨好奇的问道,看他这副打扮怎么着也得在这里呆了十多年了吧。
“记不清了,从上次见这小姑娘开始,就已经在这里了,应该有一百多年了吧…那黑龙是条恶龙,说是葬龙,其实老夫也只能是将他锁在这里而已”,老头看向靈儿,伸手去轻抚靈儿银白色的头发,满脸慈爱。
老妖怪!
三个字一瞬间冒上心头,老头看了画雨一眼,没有说话,但身上微微渗出些许寒意,这就是霸气测漏吗?他肯定知道自己在心里叫他老妖怪了。
画雨干咳两声,“老...老头,你...”
画雨本来想问他年龄,突然想到刚才才想他老妖怪,觉得不合适,于是改口问道:“你知道靈儿以前的事吗?”
“有的事,靈儿想说自然会告诉你”,老头又打了个哈欠,依然是哪苍老又别扭的声音。
“靈儿应该对以前的记忆比较模糊,老前辈,您知道的话,能不能跟我讲讲?”
画雨走到石床边,挨着靈儿坐下,跟老头相视一笑。
走近才看到,靈儿肚子和肩膀上都被那藤蔓上摘下来的叶子填堵住了,不过叶子像被什么东西捣烂了,看了看老头的胡子,上面还有些叶子残渣,也就明白了。
虽然觉得不卫生,但看了看靈儿的伤口,肚子上的伤口已经开始结痂,也就释然了。
靈儿主要是肩膀的贯穿伤,此时已经能明显感觉到直径小了很多,呼吸均匀有力,面色开始恢复红润,嘴角微微有些口水流出来,奶声奶气的说了声“包子”
果然是神药,恢复的如此迅速,这样看来,不出几天就能跑能跳了。
“靈儿以前只是一只猫,说起来也真是只有情有义的猫,她还是一只猫的时候,就叫喵儿”
老头说话漏风,有些字眼儿需要仔细辨认。
“老头,你的牙是怎么回事?我觉得你不像是因为年龄大而掉牙的吧?”
老头显然对这个比较在意,“让人打的,还听不听故事啦?”,听得出来语气有些不满。
“听、听,你说…你说...”
画雨擦了擦脑门的汗,这是个能徒手砸出个防空洞的存在,还是别哪壶不开提哪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