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心里感受到老霍光对自己的看重的同时、纪啸亦感受到了老霍光对自己怀有着无限的企盼,就不免有些冲动的放言定会冲出群胡的锁拿、围堵返回大汉。说到企盼,老霍光自然是偏重于希望将来纪啸会对霍氏辉煌的延续有所贡献。一个女婿、半个儿嘛!
还是一名年轻人的纪啸,不可避免的有时也会头脑发热。投桃报李,感受到老霍光的一片至诚之心,纪啸接着就又说出了一番显得有些言之过深的话语:
“能够得到大将军如此的看重,末将也大感受宠若惊!
故而,末将亦有几句肺腑之言欲说予大将军:据实说来,末将此去实乃是生死参半。如末将能够得以幸还?此后,自当会为末将崇敬倍至的、曾为我大汉建立过旷世军功的骠骑大将军(霍去病)的后世声誉尽到自身的最大心力。然世事蹉跎、其结果又有何人能够逆天而行?如末将此去无奈为我大汉尽忠?临别之际,末将是想把大将军赠予末将的忠告还赠予大帅。无他,壮士断腕之说大帅当比末将理解得更为通透。末将实是不想在冥冥之中看到骠骑大将军和大将军的清名蒙垢也!……”
纪啸这是在隐晦的映射:如果霍禹、霍山、霍禹等以后嚣张、跋扈得太过分了,为了霍氏家族的辉煌永存,老霍光就必须要在有生之年忍痛做出‘丢卒保车’打算。
历尽沧桑、在权力漩涡的血雨腥风中摸爬滚打了几十年的老霍光,又还有什么话他能听不明白?在纪啸神色庄重、恍若大有‘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显得十分沉重的忠告过程中,老霍光的老脸上早已经笼罩上了一层浓重的阴霾。
以前为了攫取到无上的绝对权力,壮年的老霍光确实已经完全的做到了‘冷酷无情’四个字。但现在,老霍光毕竟已近垂暮的时日无多,老年人对亲族后辈的宠溺之心又令他生出十分不忍的确实很难做出断然的抉择。脸上阴霾中不免也显现出戚容的老霍光,“唉……!”的长叹了一声:“贤侄之言老夫当然明了!老夫也确实有些老喽!老夫还是企盼贤侄能平安的返回。那时,当老夫撒手西归之后,既有人可以会对这些不肖子孙予以照拂,又能够有人代替老夫去做出‘舍弃末枝、保全大局’的断然决定啊!……”
这下子可好!因纪啸的一番发自肺腑的临别忠告,反而使老霍光在希望纪啸会风风光光的返回大汉的同时、还把‘明显的是去得罪人、万般无奈的情况下找一个霍氏闹得最凶的子孙开刀’的天大难题一股脑的也塞给了纪啸。
心里暗自怨怼着自己‘作茧自缚的自找难受’的纪啸,事实上也对‘一代真正的强者’老霍光对自己予以了如此的重托而感动万分。
士为知己者死!虽然纪啸知道用自己的命绝对是换不回来‘老霍光去世以后、霍氏举族的平安’,但纪啸还是说出了发自于内心的大实话:“ 末将不敢、暂时也没有能力向大将军保证什么。但有一点已经是末将此生的誓言:末将绝对会一声视若珍宝的珍爱对末将无限倾情的成君!故而,就因此点,末将也已经与霍家脱不开任何的干系;末将以后自然会尊奉大将军的重托、尽到自身的能力所及。”
“如此便好、如此便好!唉……!不说这些了!还是说现在吧!贤侄去后,老夫马上就会挥军推进,让胡酋们感觉老夫也是在十分的担忧‘圣上’的安危。贤侄会晤之时的状况,老夫已经无能左右,惟愿贤侄见机不好就马上开始寻求脱身之计。以老夫估摸:老夫挥军推进之时,必然会遇到胡人的全力阻挡、迟滞,一场血战也必然是难以避免。以后之事以后再言,贤侄还是多多思忖一下随后的自保之道吧!” 对后辈的不肖也感到十分无奈的老霍光,长叹了一声、就又重新振作起精神说起了目前的战事、并仍不忘交代纪啸机智一些。
无奈与纠结并存。其实,老霍光心里也明白,造成目前霍氏所处于的这种表面上风光无限、实际上却十分尴尬的局面的人乃是他老霍光自己!
不可逆转的帝王当政、帝王以一种神圣到不容丝毫亵渎的时代。权臣、乃至权臣家族的最终结局,必然会十分的可悲!而唯一的一丝曙光,在不思篡位的情况下,也只能是在达到了权力的顶峰之后再逐渐的、明智的、缓缓的淡出权力中枢、放弃已经拥有的绝对权力。已经年过古稀的老霍光现在是已经做不到了!在上天给他的最后时间里,也已经不允许老霍光再去慢慢的逐渐寻求退路。
何况,面临着即将开始的大战,现在也更不是进一步讨论这些的时候……。
象征着大汉帝国以往在武帝时期的辉煌军功、诠释着匈奴人种以往的无比耻辱的旧匈奴单于台,距离现在汉军屯军大营的西北方向约三十余里。同样,虽然群胡首脑们为了达到他们无限贪婪的目的而暗中心情急迫的企盼着实现他们更大的阴谋,但表面上还是要做得蛮像那么一回事儿的、摆出一种诚意的姿态;因而群胡的屯军大营也屯扎在距离旧匈奴单于台约三十里的东北方向。按直线距离计算,遥遥相对的汉、胡两军大营的实际距离应该不足五十里。
剑拔弩张、大战一触即发的汉、胡两族的大军,也在为了达到各自预定的战略目的完全进入了临战状态。开战后浴血绞杀的最终结果?那就要看哪一方在这瞬息万变的大会战过程中棋高一着了!
按照陈汤带回来的群胡回复文书所规定的日期、限定的会晤时辰起程,仪仗、规格、声势摆得异常隆重的由纪啸假扮的汉宣帝的圣驾缓缓的逐渐接近了旧匈奴单于台。而向对面遥遥的远望,已经隐约可见群胡一方也是旗幡招展、胡笳声咽、马蹄荡起了滚滚征尘的可能是内中有匈奴现任大单于壶衍鞮的队伍前来……。
当然,为了做得像模像样,也为了显示身为地主的群胡现在的威风。原本早已经废弃了的旧匈奴单于台,事先已经被群胡一方重新修饰、妆点一新。
坐在‘御撵’上的纪啸掀开华丽、考究的车帘儿纵目望过去,就见完全是用沙土夯就的、以往象征着匈奴当政者的最高权威的旧匈奴单于台大约有三丈高、二十丈的方圆,整体乃是一个椭圆形状。现在,偌大的旧匈奴单于台已经完全的被砖红色的毡毯所覆盖;隐约间,上面还摆放着两把笨重的大椅……。
还真他奶奶的弄得像模像样的!摇摇的望到这一切的纪啸,不禁小声的暗中嘀咕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