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没有再多说,把铜钱放入了怀中,但是我不说话,不代表人家不说,只听得李叔淡淡的说道:“傻小子,想不想多赚点钱?这次是银子!”
“无功不受禄,李叔,要我做什么?”我也不再拐弯抹角,直接说道。
李叔顿时绽放出了一个耀眼的笑容,说道:“好,跟你小子说话就是爽快,明天来帮我抬棺材,你放心,银子不会少你的,帮我做事,只会多你的,不会少你的,就怕你小子没什么气力,抬不动,那就别说了。”说到这,李叔突然将我拉到了一边,悄悄对我说道:“小兄弟,我到时会多付你些钱,你虽然不是村里人,好歹也在这住了这么久……嗯……多少有些话语权……”
我不太懂他说的话,便不再理会,说道:“李叔,我们明天见!”说完,我也不再理会众人,回到了自己的小破屋。
拿起了在我枕头下面的一枚戒指,我盯着看了好久,然后又放回了原处。我躺在床上,不知怎么的,我的嘴角突然微微扬起,因为我想起了夏侯若曦,夏侯若曦,岳阳楼,五月初五?那可就是端阳节了!
很好,很好,很好啊!那就三年后见罢。
我刚把戒指收好,便听见有人敲门,我打开门一看,发现是棺材店的那位大叔和那个年轻的小伙子,大叔笑道:“方便进去吗?”我点头,说道:“请进!”
棺材店大叔他二人进了门坐下,四处看了看,我给他二人倒了杯茶,他二人才收回目光,看向我,大叔道:“怎么称呼?”
“韩恋惜!”
“韩小兄弟,我这次来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小兄弟能够耐心听完。”大叔道。
我道:“洗耳恭听!”
大叔道:“还没告诉你我的名字,我姓雪,单名一个荇字。他是我儿子,炙罡。”
我抱拳点头,雪荇道:“我希望你明日帮老李抬完棺材之后,速速离去,不要逗留?”
我有些疑惑,问道:“那是为何?”雪荇道:“事到如今,我也不便瞒你,其实我们也是外乡人,不过来这久了,与村里人都很熟,但这个村不是你想得这么简单的,这个村有古怪……”
我越听越迷糊,问道:“什么古怪?”
雪荇道:“具体情由自然也不太好说,到时你便知道了,但我还是建议你,最多三天,便离开这里。”
我听后脸色微变,缓缓说道:“就凭这个村里人有古怪这个理由便想让我离开?”
雪荇听后微微一笑,便道:“就知道你会这么说,难道你不好奇那个女子的行踪吗?你不好奇,我们可是很好奇的。”
此言一出,我心中一惊,难道他知道我认识夏侯若曦?但我脸上神情却不变,说道:“什么女子?”雪荇笑道:“何必再装,江湖中人都在找她,她已离村,但会不会回来还不好说,毕竟她可还没完全恢复,如果多叫几个武林高手围攻她,那她……”
我目光一凝,盯着他说道:“就凭你们吗?”
雪荇道:“我们当然打不过她,但如果我告诉她你在我们手上呢?如果把你抓了逼她出来呢?”
“你们究竟是谁?”
雪炙罡道:“我们是谁不重要,我们过来只是想让你速速离村,否则到时把你抓了,让你眼睁睁的看着那女子死在你面前,然后再把你杀了,到时可别在阎王面前喊冤!”
我道:“你们如此大费周章,便是想要让我离开这里?”
“那是自然,我们答应了某人要让你平安离开这里,全在于你走不走,你走,那我们权当什么事都不曾发生,你不走,那可别怪我们做什么出格的事了……”
“呼”的一声,我突然惊醒,看了看房间周围,并没有人,原来是个梦。可这梦,也太真实了。我走到桌子旁,拿起庄子的《逍遥游》,开始诵读:“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
读完了《逍遥游》,我又拿起了庄子的《齐物论》……
半个时辰不到,我就把这些我抄的书全都诵读了一遍,说起来,我也算是半个秀才了,再不济,也算是一个书生。常听得百姓教导他们的儿女说:“要好好考取功名,到时候谋个一官半职,以后的路也好走些。”
只是我不这么认为,人生在世,活着可不是为了考取功名,至少我不像那些腐儒一般,十年寒窗苦读,要是什么都换不来,那就是亏本的买卖,我用了半年时间,学到了唐诗宋词,学到了孔孟学说等等,但是我觉得这辈子已经满足了,因为我也没想过这辈子会学到这么多的东西。这当然归功于夏侯若曦。
以前我也没有想过为什么活着,不过现在我已经知道该为什么而活了。我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身影来,我的嘴角微微一翘。
我放下了书,出门直奔李家。路过棺材店时,却关了门。
“哟,原来是小畜生,这就是李爷说的第六人?。”
“没想到这小畜生还挺早。也不知道李爷是怎么想的?”
当我进了李家的门之后,就看到一口大棺材和棺材旁的五个人,我朝着他们走去,突然一物事朝我飞来,我随手接住,拿起一看,是一个香囊!
想不到这个香囊还有些分量,我打开一看,里面是五两银子。(编者按:古代一两银子等于一千铜板,一铜板等于现在的1元钱)
“小子,这只是定金,事成之后还有酬谢,行了,动身吧。”
我们开始动身,抬着棺材,路上的百姓看到我们抬着这么大的一口棺材,都纷纷让出一条道来,毕竟,谁愿意撞棺材呢?
算起来,我们六个,加上李叔七个,再加上二狗,就有八个人了,加上一个丫鬟,拿着祭品,所以我们这一路有九个人,李叔的娘倒是没来。
我们开始上山,山上道路崎岖,树木杂草丛生,但是我们人还算比较多,上山也不是什么难事,但尽管如此,我们上山也用了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之后,我们上了山,李叔在前面带路。
但是越走,我就越心惊,因为这条路我是额外的熟悉,因为这是去我那小破屋的路,山上道路确实多,但是去我家的路却只有一条。
而且我现在突然想起,这一条路也是出村的唯一一条路,怪不得村里的百姓就算是砍柴或者砍树什么的,都不会越到这里来,现在我知道了,他们这是怕死啊,他们也怕被其它人看到他们到这里来,会被误认为是想要出村,这时,我想起了当时卖棺材的大叔说的话了:“凡本村者……”
这些抬棺材的人也很心惊,脸色也变得很不自然,当然,他们心惊倒不是因为前面是我家而心惊,他们是因为前面是出村的路。
只见李叔微微一笑,“放心,我是不会让你们送死的,我们就到前面那个屋子旁挖洞埋了吧。”
听到这句话,他们都是松了一口气,而我则是用不解的眼光看着李叔,但是李叔回复我的只是:“过去再说。”
我也没有多想,抬着棺材过去了,当我们到了目的地时,我们放下了棺材,只听得李叔说:“你们先挖洞,我跟小兄弟说几句。”
听到这句话,他们也没有抱怨,毕竟这是我的家,那么理所当然的,这地盘自然也是人家的地盘。
我跟着李叔走到一旁,李叔说道:“小友啊,这个……”
只见李叔拿出一大把银票,对我说道:“这是五百两银票,你……”
“李叔,你别说了,我都懂,这个地盘我可以相让,但是这银票,我不能收。”
“诶,这钱你一定要收,毕竟把棺材埋在自己家旁边,不吉利,你看我们村里哪个人,愿意……”
李叔没有再说下去,只是看向了那口棺材,我只是笑了笑,说道:“放心,我本来就不属于这个村的,而且我过段时间也要走了,我终究不属于这里,该走还是要走的,钱收好吧,我只收我那一份。”
我不知道昨天那个梦的真假,但是我终究是要走的,因为我不会,也不可能在这待一辈子!
李叔见我如此坚持,摇摇头,也不再多说,把钱收回了。
我也没有理会李叔,帮着挖洞去了。
又过了一个时辰,一个大而长的洞就被我们一行人挖好了,我们几人将棺材放进了洞里,填好了这个洞。
此时此刻,也正是“悲哉人道异,一谢永销亡。”
过不多时,一个壮汉拉着一辆车上山来,车上是一块碑,小芳的碑!
只见李叔拿出一块金子来,放到那壮汉手上。
“这车也卖我罢!”李叔撂下这样一句话。
那壮汉也不说什么,拿了金子,哪还理会这些人,自顾自的下山去了。
倒也有人会意,看到那壮汉一走,便拉着车到了坟前,去搬车上的这块碑。
可就在此时,那拿碑的汉子突然手一抖,墓碑随手落下,砸中了脚,那汉子痛苦的叫了一句,便晕了过去。
几人连忙上前帮那汉子,一人抬起那碑,可就在抬起的那一刻起,那人瞳孔一缩,脸色也变得不大正常,头上汗珠连连,大声的喘着气,流着汗水说道:“这碑,好重!”
那人放下了碑,用衣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我满脸的不解,一块碑而已,应该不至于这样重罢?
我走到那块墓碑前,伸出双手,去拿那墓碑。
“咦?也不是很重啊?”我拿起那墓碑,放在了小芳的坟前。
“这小畜生力也忒大了,气都不带喘一声的,人不可貌相啊。”那人细声说道。
其它人也没有说话,只是笑了笑。他们自然是不信这墓碑真的很重,他们觉得只不过是刚刚他们抬棺材抬累了没什么气力了,我之所以有力气,不过是抬棺材之时没出什么力罢了。我看向了那墓碑,只见那墓碑上写着几个字。
“亡妻猫柔之墓”!!!
猫柔?不是小芳吗?
“我知道你在疑惑什么,小芳其实不是她的真名,她的真名叫猫柔,她是十年前流亡到村庄的,进村之后,她就改了小芳这个名字,这个名字是村长帮她取的,当时村长的女儿小芳刚刚死去,而猫柔那个时候来了,村长见她可怜,便给她取了这个名字,而且还收她为义女。现在她死了,墓碑上自然用真名。”李叔看着墓碑说道。
我点了点头,但是随即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那为什么村长没来?”我不解的问道。
按理说虽说是义女,但至少也有这么多年的感情了,村长也总要表示表示吧?可当我这句话说完之后,李叔的眼神突然就变得凌厉起来了。
“该让你知道的,会让你知道,不让你知道的,你就别多问,难道村长大人怎么做还要你指指点点的吗?做好你份内的事,好处,少不了你的。”李叔突然大声说道。
我从来就没见过李叔这般模样,但是李叔不愿意说我也就不再多问了。
二狗拿着篮子,把祭品和一些香烛,纸钱拿出来。我也不再理会后面的一些事,进屋喝了杯水。
过不多时,几个汉子进了我的屋子。那晕倒的汉子也是醒了过来。
“小……伙子,哥几个向你讨几杯水喝。”一人扬声对我说道。
“水就在桌子上,你们就自己动手,我呢就不招待了。”说着我就出了门。
刚出门,就听得李叔语重心长的说道:“尔苟啊,以后就不要再上山了,这利害关系你是晓得的,若是被人家误认为要出村,我们李家就吃不了兜着走,你老子我有钱算个屁,犯了村规,同样得罚,我也就不再多说了。”
二狗点点头,没有说什么。
“你先跟这丫鬟下山回去吧,我付完工钱就走。”李叔又一次说道。
二狗微微作揖,向他爹拜了拜,接着说道:“爹,孩儿这就下山。”
李叔摆摆手,也没有再说什么,随后李叔就看向了我,对我说道:“叫他们都出来吧,付完工钱我也好打道回府了。”
我回过头喊了一句:“诸位,都出来吧。”
他们听到我这句话,都一溜烟的出来了。
李叔从衣袖里拿出六张银票来,说道:“这是五十两,拿了钱就赶快回去吧,你们也知道这地方意味着什么。”李叔一边说,一边发着银票。
其实李叔这个人还是挺好的,至少对待他的工仆不薄,当然,我也知道,这其实就是收买人心的一种有效的方式。
“多谢李爷,以后有这等好差事可别忘了咱们哥几个!”一个人看着银票高兴的说道。
李叔笑道:“放心,自然是不会忘了你们。你们几个,都拿了银票了就快下山吧。”说着跟他们距离近了些,说道:“各位兄弟,若你们不嫌弃,我们以后就是兄弟,以后哥哥有肉吃,你们也会有汤喝。”
其中一人道:“李爷言重了,李爷的事也就是我们哥几个的事我们自当为李爷你办事!”
李叔眼睛一亮,笑道:“好,有兄弟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不过哥哥的那件事,几位兄弟……”
一人道:“放心,我们肯定选你!”
“好!几位兄弟,我们喝酒去!”说着几位准备下山,李叔看着我,我摇头,他也没说什么。
李叔临走前看了看那墓碑一眼,摇了摇头,喃喃说道:“可惜了这么好的媳妇,也怪尔苟没有机会享受,或许这就是他的命吧。”
李叔也不含糊,说完之后跟那五人一同下了山。
我看着家旁边的一些马蹄莲,摘下了几朵,放在了小芳的墓碑前,准确来说是猫柔的墓碑前。
“猫柔,没想到你就这么走了,你的墓埋在我的家旁边,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倒也是邻居了,你一路走好,我韩恋惜没什么好送你的,这几朵马蹄莲,算是我送你的礼物了吧。”
三千繁华,弹指刹那,百年之后,不过一捧黄沙,活的再久又有何用呢?到头来还不是死?
我转过身,回到了屋中。
……
正午时分,天突然下起了雨,刚开始还是细雨绵绵,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绵绵细雨也变成了倾盆大雨。
风雨交加,天气变得昏暗起来,关上的门窗被风吹了开了,雨也吹进了我的屋子。
我连忙把门窗关好,雷声轰隆,只道是:“风如拔山怒,雨如决河倾。”
未时时分,不知怎地,一阵倦意袭来,我躺到了床上,沉沉的睡了下去。
这一觉睡得我是说不出的舒服,当我醒来之时,已是酉时,我似乎听得雨声不再这么大,打开窗发现,雨果真是变得小了,我从床头边拿起书来,坐在桌子上诵读起来。
“僵卧孤村不自哀,尚思为国戍轮台。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
陆游,何等报负?何等大的凌云壮志?可惜到最后却还是因“嘲咏风月”罢官归居故里。
正当我感慨之时,忽听得门外似乎有什么动静,我放下书,打开了门,在雨中,我见着一个模糊的身影在雨中躺着。
我也不多想,救人要紧,跑到那身影身边,抱起那道身影, 跑回了屋里。
我将这人放到了床上,这时我才发现原来这竟是一个姑娘。
只见这姑娘双眼紧闭,她穿着碧绿的翠烟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身披翠水薄烟纱,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娇媚无骨入艳三分。加上雨点的点缀,更添其妩媚。
不知这美丽的姑娘来自何方?又怎会来到我这小屋?
不过这些我也来不及细想,赶紧拿了件我的衣服来,放在床边,这时我突然发现她怀中似乎有一本书,我伸出左手去,将书拿了出来,放在了她的旁边。
接着开始换衣服。不过这衣服倒是换的为难,我轻轻解开了她那腰间绿带,闭着眼睛将她外衣慢慢脱了,接着我拿起我那件衣服来,深吸一口气,慢慢的给她穿上,这当真是不得不小心,若是不小心碰到什么不该碰的地方,那可就……
换好衣服之后,我就出了房门,把她的衣服放在了炉边,我在此架了一根竹竿,将她的衣服烘干,做完这些之后,我坐在椅子上,泡了一杯茶,水开茶进,顿时茶香飘逸。
“识得此中滋味,觅来无上清凉。”果真是好茶!
正当我品着这样一杯好茶时,一道声音响起:“我这是在哪?”
“不错,倒是醒得快,姑娘要不要喝杯茶?”我呷了一口茶接着说道。
“谢谢,我不要了。”那姑娘细声说道。
“嗯,那姑娘你好好休息。”我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咦?我衣服呢?”姑娘疑惑的问道。
“姑娘你的衣服都湿透了,那自然是换掉了。”我淡淡的说道。
“哦哦!……不对!我的衣服……你……”这位姑娘脸色慌张的看着我。
倒是一个守身如玉的姑娘,我略带笑意的说道:“害羞什么呀,除了我还有谁帮你换啊?”
这姑娘脸一阵红一阵青,紧张的说道:“你……你……”
我满脸笑意的说道:“还能忍住不打我,倒是挺不错的。”
听完这句话,她回过神来,抬起手来,作势便要打我,我伸手握住她的手,哈哈笑道:“你放心,我闭着眼睛换的,像你这么一个守身如玉的姑娘,我自然不会有什么非分之想,要是真看光了你的身子,你还不杀了我?况且我有那想法的话,你现在身上还有衣服?”
听完这句话,这姑娘倒是放下了手,似乎信了,深吸一口气过后,缓缓说道:“谢谢你救……”
“打住,我不吃这一套,要是你想感激我,那便以身相许?”我饶有兴致的看着她。
“就你这个小淫贼,想都别想。”这姑娘佯怒道。
“既然你都不要让我想,那我自然不想,如果你要谢我,要么以身相许,要么就永远不要再说这样的话,否则,我这个小淫贼可能会吃了你!”我平静的说道。
这姑娘看了我一眼之后便不再多说什么了,我自然不多加去理会,走到炉火旁架了一个锅,我加了些许水进去,盖上木盖。接着我拿着几块大的生姜去洗,洗干净了便放锅里煮,丢了几块红糖进去,又继续盖上木盖。
“你在做什么?”那姑娘问道。
“熬一锅姜茶。”我盯着锅说道。
“对了,敢问公子姓名?”姑娘再次问道。
“你猜。”我转过头盯着她看。
“我怎么可能知道?你当真是说胡话。”这姑娘不敢看我的眼睛。
我笑了笑,继续说道:“你不知道在问别人名字之前要先把自己的名字说出来吗?”
“小女姓叶,名叫怜梦,公子呢?”怜梦问道。
“我呢,本来是没有名字的,但是有个好心人给我取了一个名字,我叫韩恋惜。”
“韩恋惜?这名字倒是取得不错。”
我突然神秘一笑:“我人也不错。”
她脸一红,转过头去不来看我,我往锅里又放了几片茶叶,这姜茶的香味顿时就弥漫开来。
“你看着这姜茶,待会要是热了记得把锅端开。”我朝着叶怜梦说道。
“那你呢?”叶怜梦问道。
“我出去一趟,刚好雨停了,我出去找点草药。”说完我也没有再理会叶怜梦会回答什么,背着竹篮出了门。
这山中草药居多,山的深处,草药更是数不胜数,但是因为下了雨,就算是再多我也不愿意去冒险,毕竟山路还是很湿的,一不小心就会摔倒,死不至于,但是我也不会好受。
我把这山外围的草药找了个遍,采完之后便回到了屋中,这次采草药也没有用多长时间,半个时辰不到,当我提着竹篮打开门的时候,我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
“叶姑娘,不要用手去碰!!!”我大声说道。
但还是晚了一步,她已经用双手去触碰那个锅了。
只听得一声尖叫传入了我的耳朵里,我急忙放下竹篮子,跑到叶怜梦身边,看着她的双手,都已经被烫伤了。我拿着那放在竹椅上的布,将这口锅从火炉中拿了下来。
我拉着叶怜梦的手,将她拉到了房间里,我拿起那桌上的竹篮,这里面是我弄的草药,有的已经被我磨成了粉装在了小瓶子里。
我拿出一瓶紫色的小瓶子,打开,接着对叶怜梦说道:“双手伸出来。”
那叶怜梦也没有拒绝,伸出了她的双手,我将这些药粉倒在了她烫伤的手掌上。
“这下好了,你吃东西都得我来喂。”我没好气的说道。
“你以为我想啊?谁知道那锅这么烫?”叶怜梦生气的答道。
“唉,终归是大家闺秀,自然不懂我们这些平民百姓之事。”我叹了口气说道。
“咦?你怎么确定我是大家闺秀的?难道我就不能是平民百姓吗?”叶怜梦满脸不解的望着我。
“那自然容易看出来,第一,你衣着华贵,寻常百姓家中可没有翠绿衫这样贵重的衣物,光这一件衣物可就抵得过这些百姓一年的粮食了。第二,你的气质,你天生就散发着一种华贵的气质,这是寻常家的百姓所没有的。”
“我很好奇,你这样一个平民百姓是怎么看出这翠绿衫的价值所在的?平常百姓就算知道我这衣物值钱,但也不会像你一般说的如此准确罢?”
“我从小闯荡江湖,懂得的自然多,而且,我也是经常光顾这些豪绅府邸的,他们即使有些许的财富,但也没有像你这般绸缎的衣物,她们那些公子小姐穿的确实是锦衣玉袍,绿萝绸缎,但和你的翠绿衫比起来,逊色的,可不止这一筹了。所以我断定你的身份不是公主,就是郡主,我猜的,可对?”
“有趣,当真是有趣。你说的不错,我便是当今洛阳府的郡主。”叶怜梦倒也坦然,直接说出了自己的身份。
“果真如此,但是我想不明白的是,洛阳府的权倾候爷又怎么会让你这个郡主独自出门来,而且这山中土匪盗贼居多,难道……权倾候爷不要你了?”
我差点就被我自己这个大胆的想法给吓到了,不过叶怜梦接下来这句话也证实是我想多了。
“怎么可能,我爹娘这么宠爱我,其实是我自己偷偷的跑出来的。”叶怜梦解释道。
“哦?此话怎讲?”我反问道。
“王府太无聊了呗,我就偷偷跑出来了,还拿了我爹最爱的一本书,估计我爹气的不轻,想想就开心。”
“至于你说的土匪盗贼,小女子是一个都没见着,当时我出洛阳城到了这山上没多久,就下了雨,我也只能在树下避雨,可是这雨越下越大,我也不能一直躲在树底下吧,然后我就跑啊,结果我就看到了这儿有一座小破屋,然后我就想进来躲躲雨,结果还没有到门口呢,就晕倒了。现在想想,应该是雨下的大,那些土匪盗贼也没有出动吧。”
我点了点头,倒是没想到叶怜梦居然是跑出来的,这也是出乎了我的意料。
“哦,对了,我的书呢?”叶怜梦突然问道。
“在床上呢,书倒是没湿,人倒是湿了。看来书比人还重要啊。”我笑道。
叶怜梦说道:“我手受伤了,公子能帮我拿一下那本书吗?”
“当然可以。”我走到房间里,将那本书拿在了手中。然后走出房门。
“这是一本什么书啊?值得你这么看重吗?应该不单单只是因为你爹喜欢这本书才看重的吧。”我疑惑的问道。
“倒不是我爹看重我才看重的,这本书是人家送给我爹爹的,自然得好好保管,当然,这本书公子应该也听过,这本书叫《奇经八脉考》。”叶怜梦答道。
“《奇经八脉考》?李时珍的《奇经八脉考》?”我惊讶的说道。
当然,我惊讶并不是因为这本书如何如何,因为这本书在书坊当中随处可见,我惊讶的自然是权倾候爷怎么会对这样一本论述奇经八脉的书感兴趣?
“怎么?很奇怪吗?”怜梦说道。
“我奇怪的是权倾候爷怎么会对这样一本奇经八脉学感兴趣?”我提出了我的疑问。
“公子且听,我们都知道《本草纲目》是李时珍的著作,但是又有多少人知道《奇经八脉考》同样也是李时珍的著作?有多少人去参考李时珍的医书都是奔着《本草纲目》去的。”
“但我爹偏偏不同,他要是喜欢一个著书立说之人,他总是要先了解这个人的一生,然后再去看他的其它著作,最后才会去看他的最著名的著作,古书云“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当真不错,运用到考究学问之中同样管用。我估计啊,我爹是迷上了医术。”
我点了点头,想了一会,又接着说道:“你说的倒是有道理,但是我觉得也不全对。”我开始说出了我的想法。
“哦?说说看?小女子洗耳恭听。”叶怜梦饶有兴致的望着我,等待着我的下文。
我也不卖关子,直接说道:“你应该不了解你爹吧?”
叶怜梦咯咯一笑,然后说道:“公子在开什么玩笑,我相信除了我娘以外,应该没有人更了解我爹了吧。”
“是么?那你知道你爹是个练家子吗?”我反问道。
“啊?什么?”叶怜梦疑惑的说道。
“你连你爹是个练家子都不知道,还敢说了解你爹?你说你爹迷上了医术,我觉得不然,一个真正想学医术的人,是不会对经脉这种东西如此着迷的,你也说了,这本书是人家送的,你爹又很喜欢这本书,但是一个真正想学医的人就算会去看李时珍这本《奇经八脉考》,那也只是供参考而已,是不会一直盯着这书看的。”我摇头说道。
“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真觉得这几天我爹都怪怪的,他有时待在书房,有时待在后院,极少跟我见面,听我娘说,我爹还经常半夜起来,一个人独自走到后院去,以前我还不知道他去后院到底干嘛,现在我知道了,估计他是去后院是练功去吧。”叶怜梦恍然大悟似的说出了这番话。但嘴角却扬起了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
“《奇经八脉考》?有两种解释,要么就是你爹刚学武功,要了解经脉之类的学问,要么就是你爹已经是一个武林好手了,这本书恐怕不只是论经脉之类的书,我估计还是一本武林秘籍!况且武学之深,光研究经脉又有何用?我想你爹应该属于后者。”
叶怜梦听完这话,连忙从我手中将书拿了过去,把书打开,看看能不能有什么发现。
我很讶异,她手受伤了,她竟丝毫不在意。又看她这样子,我淡淡的笑了一下,然后说道:“不要找了,你绝对找不到,要是这武功秘籍有这么快找到的话,岂不是武林人士很快便会找到你爹?当然,还有一种解释,或许真的这么容易找到,但是人家看不上,又或者这功法一文不值。”
“哼,说什么风凉话,有本事你来找,你能找到我就服你。”叶怜梦没好气的说道。
“我估计啊,你爹也没有找到。”我没有回答她的话,忽然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怜梦不太懂我的话,想了想,然后说道:“不可能吧,要是没有找到这个什么功法,那我爹去后院干什么?”
“所以啊,我料想,你爹应该是成名已久的武林好手,是不是高手我不知道,但是权倾候爷在后院练的,就算不是这本武功秘籍,那也是极其高深的其它功法。你爹在书房看的是确实是这本书,但是应该是没有发现这本书藏着的武林秘籍。诶,你不是从小跟你爹长大的吗?连你爹会武功都不知道?”
“唉,我爹一个月也只有五六日的时间在家,( 在古代中国,五日为一候,三候为一气,二气为一节。一节就是一个月。所以一年有二十四个气节。我这里为了方便读者阅读,就直接改通俗话了,当然,也有很多地方是用了比较现代化的词语,还望见谅!)其它时间都是在外。”叶怜梦叹息的说道。
“那就怪不得了。哦,对了,这书我能看看吗?”我问道。“当然可以,我可不信你能这么快看出端倪。”叶怜梦用手臂推给了我。
我翻开来看,这第一页便是《奇经八脉考》的总纲。
“凡人一身,有经脉、络脉;直行曰经,旁支曰络。经凡十二:手之三陰三陽,足之三陰三陽是也。……”
我花了两个时辰的时间大致将这些内容看了一遍,但是我并没有发现有什么问题,我又迅速猎览了一遍。这些内容倒是逐一记住了,可还是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我又想了想,一柱香过后,我突然从《奇经八脉考》的内容里回过神来。
对了,我为什么要去想这些内容呢?倒是我糊涂了,既是武功秘籍,自然如我刚刚想的一般,只看内容自然发现不了,既然要去找这武功秘籍,那自然不能按常理来,不过该从哪下手呢?
正当我思索之时,叶怜梦突然说道:“你都看了这么久了,怎么还没发现里面的秘密啊?真是笨死了。”
“这个自然是需要点时间的,要是与这秘籍有缘,迟早是会发现的。若是无缘,任你如何费尽心思想得到,也是无用。”
“唉,真是无趣,我倒是有点想念我家那私塾先生了,他还能倒背《出师表》呢!”
“倒背?”我喃喃的念道。
“对呀,倒背,可厉害了。”叶怜梦说道。
“倒背?“倒”?咦?我怎么没有想到?”我立马翻到最后一页,我一个字一个字的去看,刚开始还没觉得有什么,换做平常的《奇经八脉考》,自然没有什么特别,但是这本书,似乎是加工过的,定不是从书肆中买来这么简单。
当我仔细看的时候,发现有的字大,有的字小,大的这些字,这墨迹自然更黑一些,这一页当中便有廿个字是大字。
咦?这些黑墨大字似乎能够擦去?我伸出食指去擦拭,果然如此!我一个个的擦去。我见这黑墨打字有褪色的痕迹,还显露出一些东西,便断定这些字能够擦去。我看向叶怜梦,叶怜梦神秘一笑,说道:“好本事,公子可以看看这里面写的是什么。”
我有些摸不着头脑,她这个样子让我有种错觉,一种说不上的错觉,但我此时也没多想。我低头一看,映入我眼帘的便是四个大字,“神影无踪!”
这一页是廿个字,可前面一页就是八个字了,毫无规律。我将这书拿给叶怜梦。叶怜梦看了看,说道:“神影无踪?是一门步法吧!”我道:“听这功法名,好像是的。”
“没意思,这功法你慢慢看吧。”怜梦挥了挥手。
“这不成,这可是权倾候爷的功法,你还是拿回去吧。”我道。
“你不是说我爹是成名已久的武林好手吗?想来以他的身份,得到的功法比这神影无踪只好不差,你觉得我爹会在意这样一门武功?”叶怜梦反问道。
“说的有道理,不过那也不行,你还是问问你爹的意见罢,我明天把你送回去。”
“要我回去?可以啊,答应我一个条件便是。”
“叶姑娘请说,若是在下能够做到的,定不会推辞。”
“好,你送我回去之后,需在王府待上三年陪我才可以走。”
我沉吟了一会,有些难为情,说道:“这不太好罢!”
“男子汉大丈夫,想耍赖么?”
我一咬牙,说道:“好,那就三年,三年之后,就算叶姑娘要留我,我韩恋惜也必须得走了,我还答应过一个人在三年后的五月初五端阳节那天到岳阳楼一聚。”
“好,君子一言?”
“快马一鞭!”
……
天突然下起了大雪,只见天地之间白茫茫的一片,雪花纷纷扬扬的从天上飘落下来,四周像拉起了白色的帐篷。
这雪花洁白如玉,它是天宫派下的小天将,还是月宫桂树上落下的玉叶呢?雪花像美丽的玉蝴蝶,似舞如醉;像吹落的蒲公英;似飘如飞;像天上的仙女赏赠的小白花儿;忽散忽聚,飘飘悠悠,轻轻盈盈。
我蓦然想起辛弃疾的《满江红.天上飞琼》。
“天上飞琼,毕竟向、人间情薄。还又跨、玉龙归去,万花摇落。云破林梢添远岫,月临屋角分层阁。记少年、骏马走韩卢,掀东郭。
吟冻雁,嘲饥鹊。人已老,欢犹昨。对琼瑶满地,与君酬酢。最爱霏霏迷远近,却收扰扰还寥廓。待羔儿、酒罢又烹茶,扬州鹤。”
夜雪,很美,我在这片雪地之中观赏这满天雪景,雪下的大了,落在我的头顶,这时,叶怜梦走了出来,细声说道:“谢谢你刚刚喂我吃饭。”
我回过头来,笑道:“还是那句话,要么叶姑娘以身相许给我,要么就不要再提谢谢二字。”
“哼,你个小淫贼。”叶怜梦啐道。
“外边冷,叶姑娘还是到里边火炉旁坐着吧。”
“那你就不冷吗?还好意思说我。”
“我想看看这雪景,今年的雪下得比往年的雪都大,你瞧山的那方,早已被雪覆盖了。”
“是啊,看看雪景也是挺好的。”叶怜梦也开始盯着这漫天的飞雪。
正当我跟叶怜梦观赏这雪景时,只听得远处传来一阵风声,一盏茶的时间不到,三道人影便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稀奇的是,他们过来之时,雪地上竟没有一道脚印。
“雪下的大了,不知官人可否行个方便?”
我细看此三人,见他们打扮甚是奇特,不像是中原人士,倒像是西藏吐蕃人士。
只见他们穿着红色的和袍,袒露着一只胳膊,似乎大雪并不能让这些吐蕃人将这只胳膊放进衣袍里。不过想到西藏有些地方常年高寒,倒也释然。
这些人年纪最大也就是四十来岁,最小的也跟那个最大的差不了多少。
说话的那个吐蕃人也就是年纪最大的那个,他的汉语倒是说的标准,他左边那个吐蕃人,满脸煞气,倒是个不好惹的人物,他右边那个却是慈眉善目的,给人一种很亲近的感觉。也不知道是不是装的。
这个年纪最大的吐蕃人,给我的是一种隐而不发的感觉,用一句话来说就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三位请便,招待不周之处,还请原谅。”
他们三人微微作揖,刚要进屋,却看到了我家门口不远处的那座坟,他们三人微微诧异过后便进了屋。
我也跟着回屋,叶怜梦在在身后跟着我。他们坐在火炉旁,我接着问道:“三位要不要吃点东西?”
“多谢官人,我们在洛阳城内已经吃过了。”
“那请自便,有什么需要就叫我。”
那三个吐蕃人点点头。我与叶怜梦坐在一边。
他们休息了不久之后,便开始谈论一些事情,说的是吐蕃语,不是汉语。他们倒是不怕我偷听了去,因为我也听不懂。但叶怜梦却很专心在听。
“这次跟中原武林人士提出的结盟可信吗?”那个满脸煞气的吐蕃人首先说道。
“难道我们还有选择的余地吗?这妖仙宫欺人太甚,如今已经对喇嘛教动手了,难道我们还能坐以待毙不成?这中原武林人士虽说狡猾无比,但是现在应该也不敢跟我们西藏吐蕃势力彻底撕破脸皮,况且这中原人士也被妖仙宫镇压的也快喘不过气来了。”那年纪最大的吐蕃人说道。
那位慈眉善目的吐蕃人说道:“如今封妖阁及其他势力已经出动了,相信过不了多久,西域密宗也会过来了。”
正当他们说话之际,一阵狂风袭来,门突然被这阵狂风震开,门口蓦然间出现了两个人。
“什么人?”那满脸煞气的吐蕃人说道。这句话倒是用汉语了。
而他们却是二话不说,便出掌攻向了坐在火炉旁的三人。
注:本章回出自苏轼作品《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记梦》。原文是: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这里的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的意思大抵是:千里之外那座遥远的孤坟啊,没有地方跟她诉说心中的凄凉悲伤。写这孤坟最是匹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