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来的嫁衣无比绚丽,仁宪似乎要掀了整个国库往杜家塞聘礼。锦画一如往常,没心没肺地笑着,这么多财宝就这样便宜了杜家,多不好。
心里某一个地方在慢慢的变化,是一种微莫的悲凉。沈婉领着一大群人推门而入,故意避开她的眼睛,“画儿,时辰不多了,快来准备。”
这声称呼听在耳里有点刺耳,她面带嘲讽地乖乖坐下。众人手忙脚乱地为她上妆,连嫁衣也是沈婉撮着侍女稳当当地帮锦画穿好。
“婉姨,让我自己来吧。”刚想去系绸带的手却被沈婉打落,“让她们来。”
锦画的手顿时僵了,被她打落的地方,如同脸上的痛楚一样,空落落地突兀。又能如何?人家不让你碰嫁衣,你偏要去碰,明明不是自己心安理得的东西,却还傻乎乎地以为那些错觉是自己的。
她想起萧慕翎上次为她系长绸的情景,动作笨拙地近乎白痴。眼前这群聒噪的女人争论不休地吵着怎么系那根腰间的长绸,声音难听死了。
好歹也是第一次出嫁,她也应该有决定怎么穿嫁衣的权利吧?
她推开众人,提着裙摆到枕头下去找萧慕翎给她的宝刀——却什么也没有。
“你是在找这个?”沈婉不变的神色,从身后捏着把刀递到锦画跟前——萧慕翎的刀!
“给我!”她也不知为何一时就急了,劈手去抢,险些因用力过度而扑空。刀,沈婉很轻易地就还给她,还附带着送上一句耳语,“杀人时可别弄脏了手。”
锦画当时就很想上前掐住她,想了想,还是忍住了——这是别人的地盘,你再怎么愤怒也只能把怨恨打碎了往肚子里吞。
她拿起刀,利索地割掉了那根长绸,然后在众人的注视下大摇大摆地向着府外的花嫁奔去。这个地方,她一刻也不想待。
什么温馨的一家人,什么得来的好女儿,现代人不愧是现代人,骗到最后还把你耍得团团转,她抽出刀,将丞相府路两旁的花花草草什么的,狠狠地割割上一刀,顺便把沈婉一直悉心呵护的那株西域植物整的枝落花残。
没人敢拦着她——太子大婚,你敢骂太子妃那就是死罪。谁活得不耐烦了就站出来,她绝对毫不犹豫地把刀架在你脖子上。
但偏偏就有不怕死的,比如说——杜子辰。他一脸漠然地站在出嫁队伍的前面,扬起的小脸使得队伍里的女人们全都沸腾了。
她多想他此刻是来抢婚的。尽管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沈婉的老脸浮现在眼前,她想做一件有意义的事——“二哥,我········我有话想和你说········”低下头,十足的小女儿态,迷离的眼神直勾勾地看着杜子辰,“就一会,给我一点时间就好。”
杜子辰的脚步迟滞,满是疑惑地盯着锦画,最终还是败在了她从未有过的温柔下。“好。”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她煞有介事地甩开众人,扯着杜子辰往不远处的花园跑。
杜子辰手里紧攒着的红盖头是为锦画而准备的,风朝习俗——女子出嫁,须由长兄为其披上盖头,意喻祝福与祥瑞。杜子醇不在家,只能由他这个二哥来。
锦画紧抿起嘴唇,心里酝酿着情绪,呼口气,手不停搅着衣裙,“二哥········”
杜子辰被吓了一大跳,因为她眼里竟然开始溢出泪花。
“二哥,其实自从见到你的第一面起,我就········”欲说还休的娇羞,她有意往杜子辰怀里蹭,“我以前天天和你怄气,其实都是为了引起你的注意·········我知道自己不够好········配不上你········”
锦画很是满意地看着杜子辰的眼角抽搐,加大马力又道,“二哥,为你挡的那一刀········锦画永远都不会后悔········因为,遇见你·······是我此生最大的幸运········”
杜子辰征了,她不给他反应的机会,直接凑上去对准杜子辰的小嘴就是一亲,“二哥,希望你能永远记得锦画。”
说完就跑,掩着面容维持着像去赴死一样的姿态。跑到在拐弯处,瞄到杜子辰仍似个木头人一样站立着——沈婉是老狐狸没错,杜安是老狐狸没错,可杜子辰不是。在男女方面,他压根就是一白痴。
得意地敛起嘴角的笑容,她朝着赶来的沈婉,大步地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