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看马戏这天,除了思慧在府中安胎,其他几人都凑在了一起。去的时候,人已经很多,依旧男宾一席,女宾一席,许多隔间都坐满了。几人关系好已不是什么秘密,正好大大方方坐在一起。太子、兴王爷、白易之在同一隔间,就在她们旁边,说话声也偶有传来,不过周围很是嘈杂,场上杂耍戏法不断,还有精彩的动物表演,看的四周欢呼声一浪接过一浪。
这次虽没有皇上皇后同行,可皇室子弟来了不少,除了太子还有几位王爷公主,阿盈把文修也带了出来。原本想让奶娘带文修去和其他世子玩耍,可文修一定要赖在母亲身边,总在父亲和母亲的包厢两头跑,阿盈见都在隔壁,便只嘱咐他要小心,别磕着绊着。众人正看的开心,不知从哪突然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叫声,岚心等人俱是一惊,阿盈当先反应过来:“去看看。”
循着声音源头,走近才知道是容烟、容芸公主和林菀儿的隔间里不知从哪跑进了一条翠青小蛇,这种蛇行动缓慢,怕生胆小,此刻听到尖叫声更是吓得直往垫子下面躲藏,容烟、容芸虽也受惊不小,但她们从小皇家教养甚严,此刻吓得脸色惨白,好歹也稳住了些,只是互相搀扶着退到墙边紧紧贴着不敢再动。林菀儿却是真的受到了极大的惊吓,此刻还忍不住尖叫,只能看着蛇往她的垫子下面钻,想必是双腿发软,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了。
众人看到蛇都是面上一惊,谁也不敢贸贸然去碰,早有小厮去叫人来捉。岚心不愿看到林菀儿当众丢面,也不忍心待会有人将这无辜的蛇捉去打死,便稳了稳心神走上前,阿盈吓得正要去拦她,瑞瑞却扯住她的衣袖递了个眼色过去。阿盈想起来岚心并不畏蛇,也稍稍松了口气,都把心提着去看岚心的举动。
只见岚心缓步走到林菀儿身边,捉住了她的手道:“你别动。”
林菀儿被吓得浑身瘫软,此刻见岚心的样子,一时也分不清她究竟要做什么。岚心将手伸进垫子下面摸索了一阵,接着抽出手来,腕上已然缠了条翠青小蛇,林菀儿一看蛇离她这么近,当场就吓得再没知觉了过去。这时太子那边也赶了过来,兴王爷见岚心腕上的蛇,又看了看晕倒的林菀儿,登时脸色惨白,慌忙将林菀儿扶起,白易之赶紧着人去请大夫。太子沉声道:“怎么回事?”
容烟回说:“不知哪里来的小蛇,把我们吓了一跳,林姑娘从小畏惧蛇,这才吓得晕了过去。”
太子又看了看岚心:“兴王妃此举是……”
阿盈忙道:“阿岚是过去帮林姑娘捉蛇的。”
此刻翠青蛇还在岚心的腕上颤抖着身躯扭动,岚心将蛇揽入袖中,未发一言。兴王爷抬起头非常惊冷的瞧了岚心一眼,只那一个眼神,她便如坠冰窖。她漠然盯着兴王爷将林菀儿抱起,这边两人刚走,那边便有马戏团的管事走了过来连连赔罪:“是小人看管不严,这才让小蛇溜出了袋子。不若将蛇交给在下,小人定将蛇抽筋剥皮,以儆效尤。”
太子还未发话,岚心忽地冷冷道:“管事这话不对,逃走的是蛇,未严加看管的却是人,怎么却要把蛇抽筋剥皮自己却落得个干净?”
管事见她小小年纪,可说起话却让人冷意森然,一时不知她是何身份,但料想是自己惹不起的主,只好苦着脸道:“那……那依贵人的意思,小人待将如何?”
岚心瞥他一眼:“你如何却要看太子殿下发落,只是这蛇,我却要留下。”说罢她直直盯着贺长安的眼睛道:“请太子殿下恩准,让阿岚留下这条翠青小蛇。”
贺长安看了她一眼,接着又侧头去看太子妃,见阿盈满脸的忧虑,生怕他们激起什么矛盾,最后淡然地点了点头:“就依兴王妃所言,这条蛇便交由你处置了。”接着他看向主事,冷冷道:“看管不严在先,企图逃脱罪过在后,拉下去——”
几位姐妹同时开口:“不要打人!”
太子一愣,随即便道:“拉下去,未来的一个月内,都不许向百姓收费表演。”说完似笑非笑看了几人一眼走出隔间,管事又赶忙朝几人跪下磕头谢恩。见此事平息,众人这才散去,又回到各自的隔间继续热闹说笑。
岚心再无心思观看,便先行离开,回去在王府后山找了个潮湿阴凉的地方将小青蛇放生了。回到寝殿,兴王爷果然没回来。想起下午发生的事和兴王爷看她的眼神,只觉心寒,他是知道自己并无恶意的,可他依然恼怒自己。岚心忽觉恍若隔世,被人捧在手心是什么感觉,她早已记不清了。
夕阳西斜,渐入黄昏,她未用晚饭,一人偷偷溜出了王府。漫无目的闲逛在街上,看着繁华街市一如往常,烛火渐渐燃起,只觉入眼的一切皆是陌生,从前的自己没什么好牵绊的,来到这里,依旧没有什么好牵绊的,怎么一千年的时差里,自己始终是孤身一人呢。
正胡思乱想间,身后有人拉住了她:“想什么呢,叫你两声也不应。”
岚心回头,贺长明见她脸上的神情,笑容忽然一滞,放缓了声音问:“怎么了?”
岚心扬起嘴角:“消息精通的你也有不知道的时候?”
贺长明重新变回吊儿郎当的模样:“本王新觅了个喝酒的好地方,去不去?”
岚心看了眼自己的男装,也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去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