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长泰假意关怀,似乎极为关切道:“太子殿下伤势如何?”
李漴回道:“太医已来看过,嘱咐太子要好生静养,实不方便见人。”
贺长泰道:“微臣这几日总是听到些风言风语,传闻太子并未回宫,你们现今百般阻挠我面见太子,到底居心何在?”说着就要去掀开屏风,可不曾想手刚碰到屏风一侧,又立刻吃痛收回,竟看见手背上插着三根银针,巧巧道:“二皇子若再不识相,休怪宫规处置。”
贺长泰拔掉手上银针,却见银针发黑,自己的手背也立时起了一大片的红疙瘩,他心内惧怕不已,怒道:“好歹毒的手段,识破了你们的诡计竟然还想杀人灭口吗?”
“长泰。”
贺长泰一怔,这声音……分明正是贺长安。他捂着手掌半晌不能言语,又听屏风后面道:“退下。”
“太子……”
“退下。”
贺长泰先是中毒,后是惊慌,如此惊惧交加之下他只得咬牙道:“微臣以下犯上实属不该,可也是担忧太子状况才激进如此,恳请太子赐得解药,微臣即日便动身迁往新地,再不回都。”话音刚落,便有人从屏风后面抛了一包药粉,红鸢道:“细细洒在手背之上,保你无虞。”
贺长泰千恩万谢道过,就此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东宫。
巧巧后背已全是冷汗,她跌坐在椅子上,“你说,他真的会离开京都城吗?”
岚心道:“或许会,方才红鸢的那招着实让他吓得不轻,加上听见‘太子’声音,短时间内他是绝对不敢轻举妄动了。”
至夜间,太子终于回宫,可伤势却不如传闻中的那般严重,回宫后他不等贺长泰再次面见,直接派人到他府上大张旗鼓祝他去途一帆风顺,是以没等到第二天,贺长泰就被太子赶出了京都城。
彼时岚心正在东宫别苑,知道这件事后,极度后怕道:“也不知会不会放虎归山,此人阴险狡诈,诡计多端,万一他日再有变数……”
阿盈却轻轻摇了摇头,岚心看着她问:“怎么?”
阿盈轻声道:“我也问过太子这个问题,他只说,原本贺长泰可以安然度过每个除夕,可如今……这次的除夕便是他度过的最后一个了。”
岚心明白过来,贺长泰终于把自己作死了,原本两人的关系处境就极为危险,他却不肯安分守己偏偏招惹出太子的杀心,这时就算走也不能活命了。
十二月底时,贺长安的伤势终于痊愈,贺长明与兴王爷坐镇前线,一连收复了两座城池,雨宝更是不顾阻拦奔赴战场,尹经和劝说不住后脚就跟着她走了。几人武艺高强,在战场可谓是大杀四方,偏偏在收复宁城时始终与殷国僵持不下。
是夜,岚心腹痛难忍,杏儿叫了太医,太医看后便道是胎儿发动的正常阵痛,此阵痛时间间隔与长短因人而异,顺利的话或许几个时辰便可诞下孩儿,受苦的怕是要疼上十几个小时,岚心只恨古代没有剖腹产,这样疼的死去活来折腾到半夜,她的精力也消耗的差不多,反复间竟还能小憩片刻,可每每入梦,都会梦见兴王爷的背影,要抓却抓不住,反复几次后,她只觉得身心俱疲,待到凌晨,稳婆又来看,便道时候差不多了,只是需得让她再吃些东西保存体力。可岚心哪里吃得下任何东西,她热汗交织,疼得头皮发麻,最后还是皇后娘娘亲自拿了粒丸药过来,说是吃了可增气力。如此这般耗到凌晨卯时,岚心才终于诞下了一个男孩,取名贺文齐。而她也真真切切体会了一遭过鬼门关的滋味,昏睡了大半日她才堪堪恢复了些。
当日午后,更有喜讯从边陲传来,贺长明等人终于顺利收复宁城,此次大败殷国,使得他们元气大损,几年内都无法再对肃国发动战争。岚心翘首以盼,气色都红润许多,战乱结束,兴王爷终于可以回家了……
班师回朝的前一日,红鸢来到兴王府看望岚心,对着齐儿左看右看,却又偏偏不敢去抱。岚心笑道:“抱一抱罢,又不会揉坏。”
红鸢背着双手道:“不行,我习武之人,力道本就比你们大些,如今这小小婴孩,又团又软,我实在不敢去碰。”
岚心正要打趣,却忽地看见她腰间的佩剑,立刻瞪大眼睛道:“这佩剑不是贺长明的吗?”
红鸢脸上一红,解下腰间的佩剑握在手中低笑:“确是四王爷的,是他临行前亲手送予我的。”
岚心由衷的感到开心,又问:“他可还说了什么?”
红鸢眼波流转道:“他说让我等他回来。”
瞧她没了下文,岚心一愣:“没了?”
红鸢浅笑道:“对于我来说,能够得一知己相伴红尘已是足够,我不需要嫁给他,只要他肯大大方方承认我的存在,我就知足了。”
岚心不语,但依然尊重。
翌日,大家伙都去城门迎接荣归京都的将士,场面比当时送他们的那日还要热闹百倍。岚心刚产下婴孩,身体虚弱,是以不能随众人出去。想到兴王爷就要回来,她内心就止不住的欢喜雀跃,不知道他看见齐儿后会是怎样的表情呢,是激动到说不出话还是只会傻呵呵的笑呢?岚心望着儿子熟睡的面容,忍不住俯身亲了亲他的小脸蛋,轻声道:“齐儿睡饱,父亲很快就要回来看你了,你就能见到爹爹啦。”
因久坐不适,岚心在杏儿的劝说下躺了会,没想到竟熟睡了片刻,待她迷迷糊糊醒来,齐儿已被奶娘抱走,但见窗外天色已晚,可兴王爷却还未回来。她忙扬声叫道:“杏儿!”
应声进来的却是觅冬,岚心便问:“王爷回来过吗?”
觅冬摇头:“还未曾回来。”
“杏儿去哪了?”
“方才太子妃等人来了,将杏儿姐姐叫出去说话,现在还未回来。”
岚心奇道:“太子妃来了怎么不先叫我呢,兴王爷却不在么?”
“不在。”
岚心道:“定是进宫办庆功宴去了,这要是热闹起来,估计一时半会是回不来的。”这般想着,心里却不那么松快,照理说再闹腾,兴王爷也该先回家看看妻儿。在床上坐了半晌,才唤觅冬给她更衣。这时杏儿等人走了进来,岚心见她眼眶红红,似是哭过,想要问却见她连头都不敢抬。岚心又看了看磨蹭在最后面踯躅不前的阿盈等人,便问:“什么事?”
阿盈无法,只好上前握住了她的手道:“为着你的身子本不该这个时候说的,但是我们都知晓你的脾气,所以不敢瞒你。”
岚心呼吸一滞,抓紧了身边的扶手又问:“到底怎么了?”
阿盈止不住叹气,最后艰难吐出一句话:“兴王爷……失踪了。”